完 祖父为了升官,将四位庶女都送了出去,四根红签四条命 上

发布时间:2025-04-02 08:34  浏览量: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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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上篇」

祖父为了升官,将四位庶女都送了出去。

四根红签四条命。

三姐入宫为婕妤,四姐抽到齐王侧妃,五姐做了当朝新贵的正头娘子,唯我成了侯爷的妾。

侯爷一妻三妾外面还有红颜知己。

这样的男子,绝非良配。

姨娘哭着说,这是我的命。

而我,偏不信命。

01

祖父为官没有能力,但巴结逢迎的本事,无人能敌。

苏府两位嫡出,四位庶出的小姐,皆成了他攀爬巴结的梯子。

踩着我们姐妹的命,他一步一步进了内阁。

抽完签,五姐不服,冲着祖父道:

「六妹才十四,你现在让她嫁人,不是逼她死吗?」

祖父当着所有人的面,扇了五姐一巴掌,冷笑道:

「苏家的女子,若能帮到家族,死也死得光荣!」

五姐还要再说,我拦住了她。

「姐姐不必说了,姨娘还在他们手中。」

我望着远处哭肿了眼睛的姨娘,轻叹了一口气。

我们所有人的姨娘都有卖身契。

当年府中抬姨娘时就想好的,没有卖身契的一律不留,所以,这么多年,我们的命都捏在他们手里。

三姐一直没说话,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听到丫鬟回我说三姐和书生私奔了。

「后半夜跑的。」五姐不屑,「她就是没长脑子,居然跟男人私奔,那男人一脸草包样,跟着他也过不上好日子。」

「你又不是不了解三姐,她最想要的是山川湖海。」四姐道。

「要山川湖海也得先吃饱穿暖,」五姐不屑,「十几年吃不饱穿不暖,都是仰人鼻息看人脸色,这日子没过够吗?」

我道:「你们都会所想皆所得。」

四姐笑着道,「我可得不着,听说齐王和齐王妃鹣鲽情深,我啊,就指望他能让我生个一儿半女,将来我能有个盼头。」

我正要说话,五姐戳了戳我的额头,「你心疼自己吧,因为你以后日子才是最难过的。」

四姐瞬时又要哭了。

我哭笑不得。

三姐半夜就被带了回来,祖父没拿她怎么样,只让她跪在院子里,当着她的面,将她的姨娘一棍一棍打死了。

王姨娘吐了满脸的血,抓着三姐的手,让她好好的,一定要活下去。

三姐当场便晕了。

我握着姨娘的手,气得浑身都在抖。

在这个家里,姨娘和庶出女儿的命和那丫头小厮没有区别,主子让你生是恩赐,主子让你死,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。

三姐不吃不喝躺了好几日,不管谁去都不见,入夜开始下雪,我悄悄从后窗爬进她房里。

小时候我一个人睡害怕,经常到她房里,赖着她哄我睡觉。

「三姐。」我坐在床沿,借着月光打量她的脸,三姐见是我,一下子哭了出来,「六妹,我害死了姨娘。」

我给她擦眼泪,「姨娘最惦记的还是你,她希望你能好好活着,她要是知道你不吃不喝,定要伤心的。」

三姐摇着头,「活着没意思,不如随她去了。」

「那仇呢?」我问她。

三姐一愣。

「姨娘,就这么白死了吗?」

「我们一辈子都要被他们捏在手心里吗?」

「六妹……」三姐握紧了我的手,我也回握着她,「首先要活着,只要活着才有机会。」

其实我不反对出嫁,婆家虽难,可再怎么难也难不过娘家。

三姐的视线投向窗外清冷的月,久久没有说话。

但第二天,她便起床梳洗打扮光彩照人地去给祖母请安了。

祖母很欣慰,赏了她一套头面。

我站在门边望着她,暗暗松了口气,不管她怎么想的,总归,这一关是过去了。

02

三日后,我的小轿悄无声息地进了侯府侧门。

方进内院,便又听到熟悉的棍棒落肉的声音。

我掀开轿帘,看到一间院子里,一个丫鬟正被绑在长凳上,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。

在丫鬟不远处,坐着一位容颜艳丽的年轻女子,她也看到了我,冷嗤了一声。

「所有人都听好了,往后谁敢再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侯爷的,一概打死!」

女子说着又警告地看了我一眼。

我放下帘子,跟轿的婆子道,「这位是徐姨娘,是和侯爷从小一起长大的,侯爷对她最是不同。」

原来她就是薛然的青梅,听说还是母族的表妹,长大后薛然本想娶她做夫人的,可惜她出身不够,老夫人也不同意。

最终她进门做了房妾室。

薛然觉得亏欠她,这几年一直对她宠爱有加,妻妾里,也只有她有一个三岁的儿子,如今家里的管家权,也交给了她。

除了她外,还有一房柳姨娘,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,听说顶能干,庶务内宅算账人事无所不通。

最后一位则是年前才进府的蔡姨娘,听说是薛然死去同科的妹妹,无处可去,托付给了薛然。

蔡姨娘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是个才女,但也正是因为有才,性子有些清高,不常出来走动。

这些,我来前祖母就帮我查清楚了,临行时她叮嘱我:

「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,青涩稚嫩,薛侯没尝过,定会食髓知味。」

我垂头听训,手早已掐出了红痕。

祖母只说我年纪小,可她忘了,我还有一年才及笄。

当年她可是拿着刀,逼着祖父将两个姑母留到十八岁才出门。

她知道早嫁人生孩子,女子恐难活得长。

如今对我们生死视而不见,不过是因为庶出的丫头在她眼中,命贱罢了。

入了梨落院由婆子丫鬟伺候了洗漱,天擦着黑我便侯在了垂花门口。侯府规矩,但凡侯爷在家,所有妾室都要候在各自门边等他。

等了两刻钟,薛然来了。

我其实是紧张的,姨娘说,我年纪小若有了身孕,很容易一尸两命。

圆房的事,她让我能拖便拖。

「给侯爷请安。」我蹲身行礼,薛然定睛打量我,扬眉道,「今年几岁?」

「十四。」

薛然微微颔首,牵起我的手,自然道,「外面凉,进去说吧。」

03

薛然容貌挺好,身量颀长,容貌清隽。

他出身极好,现在在京城更是炙手可热,一则是博远侯本就是功勋世家,底蕴深厚。

另一则便是,他的姐姐薛贵妃不但宠冠六宫而且生了两个儿子,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。

也正是因为这样,已进了内阁的祖父,还会巴巴地将我送来给他做妾。

薛然今年二十四,比我整整大十岁。

他拿着书,朝着我招招手。

「你读《兵书》?」

「胡乱看看。」我害羞道。

他忽然拦着我的腰,将我抱坐在他腿上。

「那你和我说说,这段是什么意思,嗯?」

他看向我,手顺着我的后腰一下一下抚着,我整个后背如火灼一般。

「这段……」

「怕我?」薛然忽然道。

「侯爷丰神俊朗天人之姿,妾身不怕。」

薛然捏了捏我的鼻尖,「年纪不大,嘴倒是很会说。」

他抱起我放在床上,欺身而上,我抵着他的胸口,努力笑着,笑容大概并不好看。

「是吗?」薛然在我脖颈处深吸一口气,笑着道,「难怪他们说年纪小别有滋味,清儿身上的香味也更清爽些。」

我勉强道,「侯爷喜欢就好。」

就在这时,门外有人慌张道,「侯爷,我家蔡姨娘见红了。」

薛然一怔,衣服都没整理,打开了卧室的门,「怎么回事?」

「姨娘本来好好的,都要洗漱歇下了,却突然腹痛不止……」

「去请大夫来,再将老夫人和大夫人都请来。」

我拥着衣裳坐在床上,喊莲儿进来。

「小姐,侯爷去隔壁了,听动静蔡姨娘怕是不大好。」

「告诉大家都先别睡。」我道。

初来乍到,我过去肯定是不方便的,但若薛然突然回来,他心急火燎却看到我在稳稳睡觉,定然不会高兴的。

我寻了书出来看,刚看了半页,隔壁忽然传我过去。

「怎么喊你去,咱们今儿没见过蔡姨娘吧?」莲儿害怕地道。

「见机行事吧。」

后宅里的事我们见的不少,这个时候喊我一个刚过门妾去,不会有什么好事的。

左右不过属相犯冲害了孩子之类。

总不能说我下毒吧?我想了想倒笑出了声。

蔡姨娘的院子就在我院子的前面,中间只隔着一条夹道。

我进门时,老夫人、薛然、薛大夫人都在,薛老夫人五十岁左右,眉宇间笼着极深的川字纹,看上去十分严厉。

薛大夫人看上去很温和,对什么都不在乎关心的样子,听说是当年生产时伤了元气,后来孩子三岁时又夭折了,她病了整整半年才算活过来。

房里,徐姨娘、柳姨娘都在,我一进去,大家都朝我看过来。

我躬身行了礼,薛老夫人看向我,问道,「你属虎的?」

我点了点头,「是,妾身属虎!」

薛老夫人冷哼一声,「苏阁老也不知按的什么心,送个属虎的孙女过来,一进门,便克掉了我的孙儿。」

还真是被我猜到了,薛老夫人将蔡姨娘流产的事,怪罪在我身上。

因为我属虎,和蔡姨娘腹中孩儿犯了冲,所以我一进门,她的孩子就没了。

我没有解释,他们一家人都在这里,可见是已经一致认可了这个结论,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的解释毫无意义。

更何况,这些事也解释不清楚。

「送庄子里去。」薛老夫人道。

我依旧没说话,因为我知道,这件事绝不可能成为她送我去庄子里的理由。

「娘!她是苏家小姐。」薛然提醒薛老夫人。

「侯爷,」徐姨娘跺脚道,「她若是和咱家孩子犯冲,那……那静哥儿怎么办!」

「住口。」薛然呵斥道。

徐姨娘讪讪然闭嘴,但依旧不甘地瞪了我一眼。

薛然安抚地看了我一眼。

04

进侯府的第一日,我被薛老夫人罚了禁足。

她还勒令薛然今年都不许和我圆房,免得冲着他的子嗣。

我方才什么都没说,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,我还没及笄,若能拖上一年圆房,是好事。

「关着门吧。」我吩咐莲儿,「老夫人说,这一年让我们在院子里开火,没事不许出去走动。」

现在临近中秋,离过年还有四个月,这期间,我都不可以出门。

「他们太欺负人了,真当我们苏家好欺负的。」莲儿怒道,「奴婢这就回去告诉老太爷和老爷去。」

「祖父肯定会知道。再说,禁足也是好事,多自在啊。」

不想和妾室们斗法,我没孩子,斗赢了又怎么样,为的只是薛然多看我一眼?

男人的宠爱如镜中月水中花,最没意思。

我院子里伺候的,都是家里带来的,不管在娘家时待我什么心,如今来了侯府,倒也算得上是一条心。

婆子站在院子里小声骂了几句,见我看着她便又一副没什么用的表情,气呼呼地做事去了。

我得了清闲,每日不是看书便是写字。

隔了两日,祖母和三姐都给我来了信。祖母信中先是训斥了我一顿,大意是说我太蠢钝了,一进门就着了别人的道。

训完了,她又安抚我,过完年定要好好笼络侯爷的心,早日怀上一男半女,好帮入宫的三姐。

她说的帮,是指薛然的姐姐良贵妃。

若三姐能得她照拂,在宫中行事定然事半功倍。

我随意扫了一眼,便去看三姐她们的来信。

她们在信中嘱咐我多小心侯府的妻妾,本以为家里的后宅已是乌烟瘴气,没想到侯府更胜一筹。

这些妾行事手段比家里还要龌龊。

确实,蔡姨娘小产这件事,定然是有人出手后,又找了我嫁祸顶罪。

犯冲,直白但又高明的理由,一箭双雕。

既除了蔡姨娘腹中孩儿,又将我这个新进门的妾关了起来。

也挺好,我还从来没有过过不用看别人脸色的好日子。

是以,整个过年前我清闲地将我以前没时间看的书都看完了不论,又悄悄买了不少回来,字也有了精进。

「小姐,你近日还圆润了一些?」莲儿笑着道。

「在家吃得可没这个好,这么清闲。」

转眼便是过年,年三十那日也没人来喊我去前院吃年夜饭,我们在小院里简单吃了。

几位娘家的妈妈,每日相处后,也变得慈眉善目了。

吃过饭我散了压岁钱,便捧着手炉站在院子里看烟火。

年前,三位姐姐都出阁了,五姐过得很好,三姐被封了婕妤,唯四姐艰难些,齐王和齐王妃十分恩爱,她入府一个月,齐王只新婚那夜去过一次。

「烟火。」莲儿指着半空道。

「真漂亮!」我道。

05

果然如我所料,年初一的早上,我被解了禁。

但没立刻出去,因为家里的主子们都入宫拜年了,睡了个懒觉又画了一副雪景图,正院来传话让我过去。

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薛家人,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博阳侯府。

年节里,后院张灯结彩,丫鬟小厮走动不歇,老夫人的院子里,甫一进去,便看到堆成了山似的年礼,外院里更是人声鼎沸的。

我悄悄问了引路的婆子,婆子笑得一脸得意。

「是来给我们家侯爷拜年的,每年都是如此,一直要到过完上元节。」

我惊讶地看了一眼婆子,「礼,侯爷都收吗?」

婆子一副我小家子气的表情,她教育我。

「既是能进门的,自然是相熟有来往的人家,礼尚往来不是正常的?哪家门庭若稀稀拉拉没亲朋走动,才是没落了。」

我与婆子笑了笑,她这话说的,倒真的显得我小家子气了。

可是……

薛然和别的高门勋贵不同,他可是有两个皇子外甥的。

他越热闹,就越危险。

我进了正院,薛老夫人有些疲惫,见到我脸色更难看了。

「你虽是庶女,可如今也是侯府里的贵妾,既入了侯府,就休要再小家子气。」

薛老夫人不喜欢我,这不奇怪,但奇怪的是,她现在是十分厌恶我。

这份厌恶,源自哪里?

出了正院,我让院子里婆子回家一趟,「着重问一下,朝堂最近可有什么事,还是家里几位姐姐的婆家发生过什么事。」

婆子不耐烦,「六小姐,您还是想办法让侯爷今晚来您房里比较实在。」

我沉了脸,婆子瑟缩了一下,行礼走了。

她人不行,但办事还算麻利,回来的时候表情比不上走的时候轻松了。

「三小姐在宫中,没拜良贵妃,而是得了皇后娘娘的眼,还有,昨儿宫里来报喜,三小姐有孕了。」

「祖父怎么说,生气吗?」

婆子惊讶我竟猜到了,小心点了点头,「说玉婕妤蠢钝。」

「四姐呢?齐王如何?」

齐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,虽非一母同胞,但圣上对齐王很不错。

「四小姐只送了节礼,没别的声。但家里人都说四小姐不得宠,如今过得最好的是五小姐。」

我点了点头。

「苏妹妹在吗?」这时,门外有人喊我,我对婆子使了眼色,婆子收敛了心神去开门。

门外站着蔡姨娘。

她生得清秀素雅,听说在娘家时读了不少书。

只是现在有些清瘦,大约是小产后恢复得不大好。

「我有话想和你说。」她开门见山地道。

我请蔡姨娘坐,她打量着我长松了口气,「看你过得还不错,我也舒服了些,当时我昏睡着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那样的事。」

她说等她醒过来的时候,才知道,老夫人将她流产的事,怪责于属相冲撞。

「她想护着徐姨娘而已。」蔡姨娘攥着拳,指甲印深深的,「否则,她不可能不知道,那天下午我是吃了厨房送来的燕窝粥才流产的。」

厨房里的事,老夫人想查清楚很简单,但她却没有查。

她又道,「一箭双雕,既害了我的孩子,又将你禁足!」

她哭了一通,又忽然想到什么,抬头看着我,「你不信我说的?」

「没有没有。」我道,「你这么说,可是有证据?」

她冷声道,「我当然有!」

蔡姨娘一走,莲儿满脸狐疑,「她大年初一来和你说这些话干什么?难道想让你出手,帮她孩子报仇?」

「我可不报仇,吃亏是福!」我笑着道,「再说,她或许只是来诉苦示好呢,是吧。」

「吃亏是福?」莲儿不相信地看着我,又道,「知道了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」

我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,笑了起来。

和妾斗有什么可斗的,斗下去十房妾,然后我独占薛然的宠爱?

更何况,大家都不容易,不触及我底线的事,我不想和她们起纷争。

没意思。

6。

薛然晚上没有回府,我早早歇下,第二天中午时分,忽然宫里来人传了话。

薛老夫人和薛然夫妻都去宫里了。

家里头几个管事婆子也慌了神。

我也隐隐担忧,因为三姐在宫中,不知道出的事和她有没有关系。

用过午膳,蔡姨娘来找我,说是「四位皇子在御花园里放鞭炮,被鞭炮炸伤了。」

我没想到是这样的事,难怪薛老夫人也进宫了。

「不知道伤着谁了,严不严重。」

「听说是太子!」蔡姨娘小声道。

我端茶的手一抖,错愕地看着她,蔡姨娘神秘地和我点了点头。

皇后娘娘和圣上是原配夫妻,但她嫁圣上要比良贵妃晚一年,原因是她临近婚期时,生了一场病,婚期延后了。

于是良贵妃先入了太子府。

但好在皇后娘娘运气不错,虽晚良贵妃半年进门,但却抢在了良贵妃前面生了嫡长子。

祖父说,她们两人在后宫势同水火。

这次太子受伤,不知道会不会牵扯上良贵妃。

我不关心良贵妃,但我怕侯府会被牵扯上。

「姨娘!」蔡姨娘房里的婆子来给蔡姨娘回话,又戒备地看了我一眼,蔡姨娘道,「若是府中的事,就没有瞒着苏姨娘的道理。」

婆子就道,「外院来了个读书人闹事,说是过年送给侯爷的礼,他不想送了,要拿回去。」

蔡姨娘目瞪口呆,「王管事怎么说?」

「王管事赶那人走,那书生就在府门口骂人。」婆子又道,「这会儿惊动了徐姨娘,徐姨娘去处理了。」

蔡姨娘点了点头,「她最喜欢出这种风头了,早晚有她苦日子过的。」

我惊讶地看着她,蔡姨娘冷笑了笑,「孩子之仇,我早晚要报的,你不必惊讶!」

蔡姨娘气冲冲地走了。

「莲儿,你去门口看看去,那书生走了没有。」我道。

莲儿去了,一会儿折回来道,「还没走,和王管事吵着呢,王管事让人去喊兵马司的人去了。」

「书生都说什么了?」我问道。

「他就一直颠来倒去地说,要拿回昨天送的礼。王管事说他没送礼,在这胡说八道,书生就拿了王管事签收的字据。」

「真是王管事签的?」

「真是他签的!王管事想抢,没抢得动!」

我眼皮跳了一下,往外院去,路上遇到了折回来的徐姨娘,她看到我,皱眉道。

「你做什么去?外面的事王管事处理就好了,你去能做什么?」

「我去看看,没事我就回来。」

「显摆得你!」徐姨娘拂袖,回房去了。

我去了外院,府门是关着的,我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吵架。

书生道,「你把我送给侯爷的礼退给我,我便回乡了,你若不退,此事我便要好好和你掰扯清楚。」

王管事道,「你没送礼,我家侯爷也断不会收不认识之人的礼,你让我给你,我如何给你。」

书生又道,「这又是什么,是你签收的字据。」

我从门缝中看到,王管事拂袖,显然恼火得很,「我不与你争辩,待兵马司的人来了,你且去牢中说吧。」

他说完,五六个兵马司的人就来了。

腰上还配着刀。

我又打量那书生,他神色从容,干净清爽的半旧长褂下,露出半截裤腿,裤腿皱巴巴的还有几个泥点子。

「王管事!」

我打开了门,王管事看到我一愣,他还不曾见过我,但到底是家里管事,一瞬反应过来。

「苏姨娘,你有事等小的办完这里的事,再去给您回话。」

我朝他招手,让他进来,王管事不耐烦,但还是来了,语气不如上一句和善。

「苏姨娘,小的正忙着,你到底……」

「王管事,既是新年,上门便是客,既不是客,天冷了给人一杯茶两个点心也是礼。」

王管事错愕地看着我,「苏姨娘,你不知道前因后果,不要胡说。」

门外许多人好奇地看着我,在猜我是谁。

我一边大声和王管事说场面话,一边低声道,「宫中一出事,此人就来了,恐有蹊跷……等侯爷回来再处理他。」

王管事本就是聪明人,方才就没往宫里联想,现在我提了半句他就懂了。

他脸色苍白,话都没来得及说,就阻止了兵马司,去请那位书生进府说话。

7.

晚上我依旧在小院里用的晚膳。

约莫亥时左右,婆子突然来传我去外院。

薛然和薛老夫人已经在书房里,看到我,薛老夫人嫌恶地皱了眉头,薛然问我。

「王管事说,是你让他将刘先生请回府中,等我回来处置的?」

我点头。

薛老夫人拍了桌子,「你不过一个妾室,倒敢替主子做主了?」

我垂头,回道,「妾身不敢。」

和讨厌你的人不用多表现和善。

徒劳而已。

薛老夫人冷哼了一声,「你最好是不敢,妾要有妾的规矩本分。」

我应是。

薛然看了一眼薛老夫人,没再说什么,便走了。我回去的路上,王管事从我身后追来,递了一包点心给我。

「这是街上买的,小姑娘家都喜欢吃,小人买回来怕冷了,一直温着的,您吃吃看,若是喜欢,小的再给您买。」

灯笼的光线并不明亮,但王管事看我的目光,却是激动的。

「下午多谢苏姨娘提醒,若是真让人将书生带走,小的八条命都不够死的。」

我没接他的点心,但接受了他的谢意。

「奴婢怎么没看明白,您下午的事办得是好还是不好?」

「当然是好,那书生穿着,外面衣裳看着干净,可裤子却脏兮兮的,他既表现得清高,就不该这样不得体。」

很违和。

可以清贫,但不是邋遢。

另外,他从头到尾只说送礼,不提其他半句,我估计,余下的话他可能有别处说。

他这次来,就是冲着宫内冲着薛然来的。

「你去打听一下,今天炸伤太子的人是不是二皇子或者四皇子。」

莲儿回来道,「小姐你猜对了,真的是二皇子炸伤了太子,说炸着脸了,差一点就要瞎一只眼。」

薛然的外甥炸伤了太子,薛然又在年节里大肆收礼受贿。

整个博阳侯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,想做文章,到处都是口舌。

今天明显就是有人在给薛然下套。

就是不知道是谁。

「没想到这么严重……」莲儿喃喃地道,「那为什么薛老夫人刚才还训斥您?您就不该帮她。」

「随她说什么,我又不是帮她。」

倾巢之下安有完卵,我是薛然的妾,他若出事,我也得不着好。

8.

晚上薛然来了。

我给他泡茶时,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,我红着脸看他。

「侯爷为何一直看着妾?」

「年前见你时,还是个小姑娘,现在一下子长大了,个子是不是也高了不少?」

「是!衣裳穿小了,袖子短了半截呢。」我将茶递给他,他微微颔首,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。」

我应是。

他喝了口茶,又随手拿起我桌上摆着的《青山论》,这是本朝大儒写的一本国事策论。

我故意放在桌上的。

「下午时,你是如何想到那个刘先生是受人指使,另有所谋的?」薛然随意翻着书,问得也很随意。

我如实和他说了,并不打算藏拙。

薛然这个人绝非是个好夫君,但从我打听到的事情里看,他是个极好的主子。

他手下有两个幕僚,一个是后院的小厮,很聪明,还有一个是他出公差时,结交的一位私塾先生。

如今这两人都在侯府,以幕僚礼待。

「你的意思是,你听到鞭炮炸伤皇子后,便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?」薛然很惊讶。

「也不是立刻,只是听回禀,说这位书生,颠来倒去只说侯爷收礼时,我便觉得奇怪。」

其实,还有过年里侯府那么高调收礼的事,太扎眼了。但这话我没说。

薛然示意我坐,「那你说说看,我下午在宫里,遇见了什么,又听到了什么?」

我看着他,「若妾说了,侯爷不会说妾牝鸡司晨吧?」

薛然笑了起来,刮了我的鼻子。

「在你眼中我是这般没气量的人?」

我摇头,他还真不是。

「妾猜测,侯爷下午遣了很多人出去找神医,祛疤的药膏之类的……」

我顿了顿接着想,「贵妃娘娘约莫还去坤宁宫请罪了,两位殿下也被她揍了一顿。

但皇后娘娘没怪责,圣上也轻拿轻放了,估计殿中气氛还不错,说不定还讨论了晚上吃什么……」

薛然含笑望着我。

我问他,「妾说错了?」

薛然摇头,「没错。张阁老说他晚上吃炊饼,因为他夫人省亲今日回来,他能吃到家乡的炊饼了。」

房间里很安静,跳动的烛光下,薛然的目光中透着审视和欣赏。

我一直微笑着,看上去很乖巧轻松,但实际手心中都是汗。

这是我所求的,想站着做个人,不是庶女也非妾,是凭本事站在这天地间。

可能荒唐甚至异想天开。

但我想试试。

就算错了也没什么。

以色侍人,再生一男半女,我也可以。

薛然忽然问我,「你都猜对了,那你说说看,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?」

9.

我没回他,因为还不是时候。

薛然露出恍然的表情,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。

莲儿一脸古怪,「侯爷为什么没有留下来?」

「他哪有心思,别人的刀都架在他脖子上了。」

再好色的男人,死的时候也不可能只惦记着美色吧。

第二日我去给薛大夫人请安,她情绪不高地靠着。

「你昨儿立了功,侯爷说让我好好嘉赏,你要什么?」

我自是客气了一番,最后轻飘飘地说想吃姨娘包的饺子。

大夫人微微点头,「你果然是不一样的。」

她指派伺候他的婆子,接我姨娘过来给我包饺子。

我感动不已,给她行了大礼。

「不必客气,往后缺什么,就跟段妈妈说。」

我应是。

大夫人便兴致缺缺地喝着茶,她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似的。

上次我发现,她看薛然的目光也是毫无波澜。

是因为太失望了吗?

听说她在娘家时性子也是很活泼。

我暗暗叹了口气。

「我昨儿还想苏姨娘去做什么呢,没想到是去立功的……」徐姨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,「没想到你年纪不大,懂得倒是挺多的。」

「不敢,我也是胡乱说了几句,还是王管事处理得好。」

徐姨娘理了理头发,「不说了,我回去补觉,昨儿晚上伺候侯爷没睡好。」

她提着裙子走了。

我看了一眼大夫人,她依旧没什么表情。

下午姨娘来了,看到我她松了口气,「长高了不少,气色也比在家好。」

「顿顿有菜有肉,比在家不知好多少。」我笑着道。

苏府伙食自然不差,但那都是主子的饭菜,和我们没什么关系。

能吃饱已是对我们最大的恩赐。

姨娘和我说了不少家里的事,一直到晚上才走,她离开的时候,大夫人让管事妈妈送她,还给她带了不少礼。

这礼是什么不重要,但大夫人抬举姨娘,就是给我做脸面。

日子过得安静又自在,转眼入了二月,薛然更忙了,回家后就住在书房,有时候连家也不回。

二月初八那日,五姐来看我,半年没见她胖了不少,皮肤白皙水嫩,比在家里时还要漂亮。

「看来五姐夫待你不错。」

「好不好不重要,他什么都听我的就行,薪俸发了就全部交给我,里里外外都是我做主。」

五姐夫官拜五品,她现在是正经夫人。

「这不正是你所求所想的,你心想事成了。」

五姐点头,又担忧地看着我,「你怎么样?圆房了没有?」

我摇头,「侯爷没兴趣我就装傻,反正我还没及笄呢。」

「是不着急,而且以你的聪明,她们都不是你对手。」五姐低声道,「前些日子我听说,齐王妃和齐王吵架回娘家了。」

「怎么吵架的?两个人不是鹣鲽情深吗?」

按理,我不能盼着人家夫妻吵架,可是,我四姐是侧妃,她所求不过是一儿半女,我希望她能如愿。

「什么狗屁情深,男人就要拿捏,捏住他命门了,夫妻才能长久。」

我哈哈大笑,五姐又道:「三姐要是生个皇子就好了。」

「我不这么认为,她生个公主才好,不争不抢一辈子安稳。」

五姐想了想没反对,又高高兴兴告诉我她有孕了,刚怀上两个月。

我高兴不已,她一走我就赶紧选了软乎的布料出来,给她孩子做小衣裳。

正裁着,蔡姨娘忽然来找我,表情很古怪,「你可知道,二皇子生病了。」

我一怔,「什么病?」

「不知道,反正是急症。昨晚侯爷在我房里被喊走的。」蔡姨娘若有所思地道,「你说,这么闹下去,侯爷会被牵连上吧?」

我不解地看着她。

「若是充军,会被发配去哪里?」

我哭笑不得。

「我是西北隆昌人,算了算了,我随口说说。」她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