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风故事 北疆王

发布时间:2025-06-15 13:21  浏览量:146

未婚夫放心不下心上人,于大婚前夕逃婚。

后来他科举落榜,来王府寻我,说不计较我二嫁之身,愿娶我为妻。

我喊来我的八个面首,问他:“不好意思,你刚刚说什么?”

1

北疆王病危。

商序放心不下北疆郡主,于大婚前夕逃婚。

孟商两家乱成一锅粥。

我爹拿斧头砍了商家的门匾,我娘讹了商家一大笔赔偿,我弟找商二公子两天干了三场架,我养的猫带着相好们半夜在商家围墙下叫春。

最有义气的是我兄长,他直接收拾包袱去了北疆,说要把商序抓回来跟我赔罪。

我很感动,但我让他先别去。因为大嫂即将临盆。

可他不听,执意要去,我没拦住他,去跟大嫂告罪。

结果大嫂冷笑一声:“他哪里是替你去打抱不平,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去见北疆郡主。”

我怔住。

大嫂又说:“他们一个两个,哪里配得上郡主?”

北疆郡主纪瑶歌。

我未及笄的时候就听说过她了。

兄长说她骑射双绝,巾帼不让须眉。

商序说她妙手丹青,落笔惊鸿。

大嫂说她仁义善良,救苦救难。

爹爹说她是军事奇才,天赋异禀,但可惜生成了女儿身。

我想见一见她。

爹娘不同意,怕我有危险,恰好朝廷也要派人去探望北疆王,爹爹就拜托领头的鲁公公带上我,一路照顾。

出发前我爹叮嘱我:“不要跟郡主打架,你打不过她,要打去打姓商的,他文弱书生打不过你。”

我娘说:“如果有机会,再坑姓商的一笔。”

大嫂交给我一枚观音玉坠:“帮我问一问郡主,她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许小妹吗?”

2

我没想到会见到太子。

他扮成小太监跟在鲁公公身边,低眉顺眼,可是一抬头,却给了我一记“闭嘴”的眼神杀。

鲁公公分明认出了他,却装作不知,只说这位小公公脾气不好,让我少去招惹他。

他不知道我认得太子。

太子的确脾气不好,他幼年因为宫斗曾流落民间,吃了很多苦头,寻回来时性子已经养成。

我在宫宴上见过他一回,我冲他笑,他给了我一个白眼。

没人的时候我悄悄问他:“你也去找北疆郡主吗?”

提起郡主,他的冷脸变得温柔,也愿意同我说话:“是。”

“你喜欢她?”

“废话。”

“她喜欢你吗?”

太子冷笑:“当然,她只喜欢我一个,商序和你大哥,她一个都不喜欢。”

我说:“那不一定。你看过话本子吗?通常像郡主这种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姑娘,都喜欢温润如玉的读书人,互补你懂吗?”

太子看着我:“你是不是有病?哪有硬把自己未婚夫和别人凑一对的?”

商序就是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的读书人。

我的琴棋书画,四书五经,都由他给我启蒙。

他算我半个老师。

“他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夫了,”我说,“我们家和商家退婚了。”

太子露出同情的神色:“不至于,你到了北疆和他说点好话,哄哄他,他心软,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,反正他又娶不了郡主。”

我摇头:“他没有担当,我不喜欢他了。”

其实他不愿意娶我可以跟我说,可以正大光明跟我退婚,我又不会死缠烂打。

现在这样算什么?

我叹气。

太子说:“别难过了,等……以后,我让你娶八个相公。”

3

两个月以后,我们抵达北疆。

刚踏进北疆王府的大门,就有哭丧声传来:“王爷薨了,王爷薨了!”

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。鲁公公小跑着去宣旨。

大概意思就是说,北疆郡主纪瑶歌忠君爱国,忠义无双,武艺高强,圣上破例让她承袭北疆王爵位。

一片寂静。

北疆王的遗体还在床上直挺挺躺着,王妃忘记了哭,侧妃差点晕倒。

纪瑶歌冷静接过圣旨:“臣谢主隆恩。”

她是王府嫡长女,底下只有一个庶弟纪知礼。

论理,该是纪知礼继承爵位和王府,但圣上出于某种考量,让纪瑶歌成为了华国第一位承袭爵位的女人。

我去看太子,他看着纪瑶歌,嘴角含笑,眉眼含情。

就在这时,原本已经死去的北疆王忽然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急促呼吸声,紧接着猛然坐了起来:“这是怎么了?

还没离开的大夫赶紧上前,扒眼皮,看舌头,把脉搏,听心跳,一阵忙活,最后得出结论:“奇迹啊,王爷活过来了!”

鲁公公目瞪口呆。

我虽然不算聪明,但也看出来了,北疆王全家合演了一出戏。

哦,那位侧妃可能是真的不知情。

4

北疆王在华国算是个传奇。

最早的那位北疆王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,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
太祖皇帝要把温暖富饶的大理给他做封地,他却主动要了北疆。

那时候的北疆还没有现在这么大,和边境小国也屡有争端,大小战争不断。

北疆王立志赶走蛮夷,恢复中原统一。

太祖皇帝一激动就下了一条口谕:“凡北疆王收复之地,皆为北疆封地。”

金口玉言。

谁也没想到往后的一百多年里,历代北疆王跟发了疯似的,往北打跑了辽人,往西打跑了西夏人,往东还灭了高丽。

如今的“北疆”,差不多和华国一样大了。

皇座上的那位,坐不住了。

许是杀戮过重,北疆王府一直子嗣不丰。

现在的这位北疆王,仅有一女一子,且女强男弱。

于是朝廷想了这么个“好主意”,让嫡女继承爵位,引庶子与之相争,到时候姐弟反目,北疆内乱,朝廷正好坐收渔翁之利。

可是朝廷千算万算没想到,北疆王本就有意让女儿承袭爵位。

为了名正言顺,他甚至不惜假死。信息量太大,鲁公公一时不能接受。他哆哆嗦嗦:“陛下会杀了我的。”

太子:“你不说谁会知道?反正谁都以为儿子继承爵位天经地义,想来父皇以为北疆王也是如此认为。”

我瞥了他一眼,悠悠开口:“你说,这么个好主意到底是哪位天纵奇才的大人想出来的?”

他又送了我一记白眼。

5

北疆王虽然活过来了,但他表示陛下金口玉言,圣旨不可违抗,火速退位变成了北疆老王爷,纪瑶歌则摇身一变,成为了新一任的北疆王。

太子送她宫里藏书阁里的兵书。

我没带贺礼,浑身摸了一遍,想到大嫂给我的玉坠,递给她:“恭喜王爷。”

她收下,冲我笑:“多谢。”

我这时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。

二十五六岁的样子,鹅蛋脸,蜜色肌肤,五官明媚大气,穿月白色窄袖收腰裙,长发只用一个玉冠束着,不施粉黛。

很美,也很耀眼,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位姑娘都不一样。

我问:“王爷,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许小妹吗?”

太子:“什么鬼?”

纪瑶歌露出迷茫的神色。

她不记得了。

大嫂说过,她十三四岁的时候曾被邪教拐走过。邪教的人抓了许多女孩,要放处子血炼丹。

是纪瑶歌带兵救了她们。

“她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。”

我说:“你以前救过一个叫许小妹的姑娘,这枚玉坠是她托我送给你的。”

她还是没想起来。她救过的人太多了。

6

晚一点,我见到商序和兄长。

他们都被纪瑶歌安排在北疆的太学里教书。

商序教文,兄长教武。

物尽其用。

他们本是赶回来奔丧,谁知道丧事变成了喜事,心上人升级成了王爷,整个王府一片欢腾喜悦。

好一会儿,他们才看到我,脸色均是一变。

商序冲我招手:“枕月,你来了。”

无事发生一样。

我走过去:“我来跟你说件事,我爹娘已经去你们家退过亲了,从此以后,我和你,男婚女嫁,各不相干。”

他一怔:“枕月你误会了,我从没想过不娶你,待这边事了,我自会归家。”

我笑起来:“商序,你想得可真美,你把我们孟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,竟然还妄想娶我? 我是一定要嫁给你吗?”

他呆住,好像这样的局面从未料想过。

兄长劝道:“妹妹你别生气,我已经揍过他了,他也知道错了,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,你别说气话。”

我看向他。

“兄长,我也有事跟你说。爹娘半路给我来过信了,大嫂生了一个儿子。你抛妻弃子,爹娘对你很失望,决定将你逐出孟家,已经把你从族谱上除名了。大嫂也已经与你和离,带着孩子回娘家了。”

兄长脸色煞白:“你开什么玩笑?”

“我没开玩笑,”我看着他,语气认真,“兄长,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兄长了。”

他慌张起来:“我没有拋妻弃子,我是在帮你,枕月,妹妹,我只是在帮你讨回公道,我现在可以马上回去,对,我马上回去。”

“孟言松,”我叫你他的名字,“你是在帮我还是其他,你心里有数。”

他不敢看我的眼睛,失魂落魄。

鲁公公凑过来:“孟将军还是太冲动了哈! 怎么说逐族谱就逐族谱了呢?”

兄长真是蠢,爹爹是将军,手里掌着军权,他还敢往北疆凑?

圣上本来就忌惮北疆王府,他还想和北疆的郡主有什么深厚情意吗?

7

兄长连夜走了。

商序也是一夜未眠。

第二日我见到他,他眼睛底下一片青黑。

“枕月,我昨天想了一夜,”他说,“这事是我考虑不周,伤害到了你和孟家,我会和将军、夫人赔礼道歉。但你相信我,我对你的情意从来不作假。”

日头初升,他背对着光,面目暗沉。

我像是第一次认识他。

“当时情况很紧急吗?”

我问他。

他一愣:“什么?”

“你连一句交代都没有,连夜就跑了。为什么呢? 是情况紧急到你连派人给我送个口信的时间都没有吗?”

他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。

“或者,为什么不能等成婚后你跟我说明情况再走呢?

“是不是连你自己也知道,我不会同意,孟家不会同意,商家也不会同意。你很清楚,这不合常理,不合规矩。

“所以你先斩后奏。你笃定我再生气也会等你回来。”

他脸上微微涨红,艰难辩解:“不是的,枕月,我只是太着急了。王爷病危,郡主身为长女,我怕她按不住底下的人。”

我笑起来:“商序,你是郡主什么人?轮得到你着急?你可以喜欢郡主,但请别口口声声说对我有情意,太恶心了。”

他脸色发白,我要走,他拦住我。

“枕月,你还小,你不懂,郡主于我,是天边月水中花,我倾慕她敬佩她,但从没想过其他。我想娶的人是你,一直是你。”

我冷笑:“你没有想过其他是因为你不想吗?你别搞笑了,郡主很好,我也很好,我不做别人的第二选择。”

商序怔怔的,一直到我走,他都没反应过来。

8

我去找太子,他正在听墙角,看见我,把我拽在墙根下一起听。

纪知礼的母亲,那位侧妃,不,现在应该叫侧太妃了,正在跟老王爷发牢骚。

“王爷你就是太好欺负了,才会叫那位不放在眼里。他们分明是故意的,郡主一个姑娘家如何能继承王位?这不是倒反天罡吗?他们是故意踩王爷您的脸呐!你可不能让他们如愿!”

老王爷:“你让我去跟陛下叫板?”

“不是叫板,是商量。陛下通情达理,定是被奸臣所惑,王爷您给陛下上书表明心意,看在北疆王府历代守护边疆的份上,陛下不会不给你这个面子。”

老王爷:“什么心意?”

“让知礼继承王位啊!”

“你在开什么玩笑?知礼拿什么继承?拿他裆部多的二两肉吗?”侧太妃:“……”

我和太子: “……”

老王爷属实有点粗俗了,不过对付侧太妃正好。

她没讨到好,甩着帕子恨恨地出来了,一路向西,最后在一座大园子前停下。

那正是纪知礼的住处。

老王爷假死那日,纪知礼并没有守在床前,听说他当时正在给老王爷扎纸人纸屋。

用太子的话说,他是一个发明家,喜欢捣鼓各种新鲜玩意。

“也算有点用,北疆各城望火楼里的灭火器具就是他捣鼓出来的,给瑶歌省了不少麻烦。”

园子里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,显眼处端端正正地摆着老王爷没用上的纸人和纸屋。

听到声响,纪知礼一脸惺忪睡意的从纸扎屋里钻了出来。

侧太妃脸都绿了,她骂纪知礼,骂他不务正业,明明是老王爷唯一的儿子,却不知道争抢,叫一个丫头片子骑在了头上。

又说她和谁谁谁有交情,可以联合那些人逼老王爷重新选继承人。

纪知礼不耐烦:“我拿什么继承?拿我裆部多的二两肉吗?”

侧太妃:“……”

她的神情跟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难看。

不愧是亲父子。

9

太子拽着我悄悄地走了。

他说要是纪知礼有心和纪瑶歌争王位,他就找人弄死他。

我有点搞不懂他的想法。

“纪瑶歌是郡主时,你就不大可能娶她,她现在是北疆王了,就更不可能嫁给你了。”

太子:“没关系,我可以嫁给她。”

纪瑶歌继承了王位,一日比一日忙,太子其实并不是每一日都能和她见面。

但他每天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去找她,她忙就看她一眼,背影也好。她空下来,能说上一句话也心满意足。

整个王府就属我和他最闲,哦,商序也闲了下来。

他上课屡屡出错,纪瑶歌怕他误人子弟,不让他去了。

他找过我很多次,道歉认错,追忆往昔,求我原谅他。

我说:“给我一百两黄金我就原谅你。”

他一口应承下来。

我很后悔,要少了。

他出来时带了不少银票,加上太学的俸禄,和跟纪知礼借的,勉强凑够了一百两黄金。

我收下,他松一口气,露出舒心的笑容:“你先给家里去信,等我们一回京,我们就成亲。”

我诧异:“你在说什么?我只说原谅你,没说要和你成亲。”

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

我又说:“你逃婚的事我原谅你了,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,我不会嫁给我不喜欢的男子。”

他差点被我气晕过去。

太子火上浇油:“两头空,活该。”

商序气得要回京都,但他没钱没路费了,只能蹭朝廷的队伍。

鲁公公虽然也想立刻返京,但太子不走,他也只能干等着。

10

我和太子日日出去逛街,纪瑶歌没空搭理太子,但太子和我出门前,还是会差人去和她说一声。

“我是她的人,和旁的女子出门自然要和她报备。”

北疆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。

主城繁华热闹,商业发达,不像京都有宵禁,就算是晚上,也有夜市,人流攒动。

如果留心观察,还会发现女子经商和做工的人数非常多,几乎和男子平分秋色。

“瑶歌规定的,产业放在女子名下或招收女子,赋税有不同程度的减免。”

太子眼睛亮晶晶的,一脸与有荣焉,“北疆和所有地方都不一样,这里的女子可以上学堂,可以和男子学习同样的内容,可以外出做工,可以继承家产,也可以建功立业,哦,还能休夫。”

我怔怔的,好像懂了,又好像不懂。

我爹是将军,是新贵,比起京都的老牌世家,家中规矩松散许多。

我虽为女子,却不被拘束,没人要求我温婉贤良,也没人要求我琴棋书画样样皆通。

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。

但,和哥哥弟弟比起来,还是有些不同。

我学武,是为了强身健体。

哥哥弟弟学武,是为了建功立业。

我读书,是为了明事理。

哥哥弟弟读书,是为了多一条建功立业的路。

爹娘固然是爱我的,但从未期待、也从未要求我担负起家族责任。

他们对我最大的期许就是平安喜乐,嫁一个对我好的夫君。

兄长犯错,爹娘能毫不犹豫逐他出门,一是因为陛下施压,二也是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幼弟。

明明我行二,却连我自己,都没考虑过自己。

只因我是女子。

11

我感觉我的身体热了起来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、在沸腾。

我去找纪瑶歌,羞涩委婉地表达了我也想建功立业的想法。

但很快我发现,我并没有什么拔尖的本领,也吃不了行军打仗的苦。

太子安慰我:“我也一样。”

我怎么跟他比?

他将来能做皇帝!

最后纪瑶歌让我去给纪知礼打下手,她说:“这个世界有人想做将军,也有人只想做给将军鼓掌的人,这没有什么不好,不代表你就比别人差。”

我眼眶一热。

她看出来了。

我就是胸无大志,就是只想快快乐乐地过自己的小日子。

我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。

但我们都很好。

不过纪知礼并不这样认为,他不喜欢旁人踏足他的领域、触碰他的物品。

他的园子,一个下人都没有。

我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外来侵入者。

不过基于长姐的血脉压制,他不得不接受了我。

“所有的东西都不许碰,坐这把你的想法写出来。”

纪知礼在旮旯里摆了张桌子,给我添了纸和笔,就算把我打发了。

我写:“水开的时候,水气能把锅盖顶开,假如在马车后头能一直烧水,是不是不用马车子也能自己前进了?

“朝廷用火药开山,杀伤力大但不精准,假如把火药制成药丸大小,像弓箭一样弹射出去,能不能直接杀敌?”

“闪电在空中能照明,假如能抓住闪电,是不是就不需要火烛了?”

我写了很多,一直写。

从小我就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,说给爹娘听,他们只当我小孩子说胡话。

再大一点,想法更多,但不敢说给别人听了,怕别人笑话我。

只偶尔跟商序提过几次,他不会笑话我,但会怀疑我磕到脑子了。

我写到手酸,纪知礼百忙之中过来看了一眼。

然后他的眼睛直了。

他握住我的手,神情激动:“难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,异父异母的亲妹妹?”

12

我没能在北疆待太长时间。

皇上病了,召太子回京。

而皇上之所以病,是因为纪瑶歌去攻打回鹘了,按照以往的经验,回鹘这样的小国,纪瑶歌不到一年就能拿下。

北疆的领土一点点扩大,而华国还是建国初期的弹丸之地,皇上怎么能不病?

纪知礼很舍不得我,再三叮嘱我定期给他写信。

商序和我们一起回京。

我让鲁公公给他算车马费,又敲了他一笔。

抵达京都的前夕,太子找我,他说:“父皇大约要给我选太子妃了。”

我警惕地看着他。

果然他说:“你来给我当太子妃。”

我“呵”一声:“我有什么好处?”

“将来……给你一块封地,也让你当王爷,再养八个面首。”

“成交。”

我嘴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住,他也笑,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中。

我问他:“边疆王知道这件事吗?”

“当然,我们商量好的。”

我终于还了他一记白眼,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,忽然又有点羡慕纪瑶歌。

我心子所达,子心我所知。

说的就是他们吧。

13

宫里果然很快给太子选妃。

我和京里的其他适龄姑娘被皇后邀请到宫里参加赏花宴,赏花宴结束,赐婚的圣旨就到了将军府。

爹娘都傻了,他们都以为我是凑人头去走个过场的。

“怎么就选上你了?”

我故作深沉:“大约是北疆之行,太子对我日久生情了。”

幼弟:“我听说宫里的女人都很可怕。”

我娘扼腕:“不该那么早和商家退婚的。”

他们都不想我嫁到东宫。

就连如今死皮赖脸赖在许家的兄长都给我来信,说太子非良配。

商序急急来找我,要跟我一起进宫面圣。

“就说我们情投意合,退婚只是赌气,求皇上成全。”

“我愿意的。”

“什么?”他以为自己听错。

我冷冰冰地望着他,慢慢道:“我愿意嫁给太子,愿意做他的太子妃。”

他愣住,好一会儿,不敢置信地说:“你明知道他……”

我忍不住笑了:“你当初不也一样吗?不过太子至少不会逃婚。”

他的脸“刷”一下白了。

“商序,”我敛住笑意,“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,也请你少管我的事。”

他的神色刹那间迷惘仓惶。

自他回京,三番两次登门谢罪,爹娘以礼相待,他便以为还有机会。

“我并没有不想娶你,我只是短暂地走神了一会儿,就这么不可饶恕吗?”

他接受不了,双眼通红,看起来像被我欺负了一样。

可事实上我从没欺负过他,是他欺负我。

“嗯,”我语气淡淡的,“不可饶恕。”

14

我同太子成婚后就住到东宫去了,白天我们是恩爱夫妻,夜晚我们分榻而眠。

他跟我说他从前的事,说他流落民间被卖到北疆,是纪瑶歌救了他。

她教他读书写字,习武打仗,慢慢将他养大。

“我一辈子忠于她。”

他说着说着没了音,我掀开床帐,月光安静地洒在他脸上,他阖着双眼,睡着了。

我看了很久,最后累了,放下床帐,盯着帐顶想:将来我要养八个面首,让八个男人八辈子忠于我。

日子缓慢前行。

身为太子妃,我有权有钱,还有不少人巴结我。

于是我效仿纪瑶歌,以东宫的名义在民间开办了一所学堂,规定男女同学,且学成之后,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到东宫谋职。

结果告示贴出去之后,我被御史台弹劾有伤风化、妖言惑众、后宫干政等等。

学堂没开得起来,我还被皇后叫过去批了半天。

太子也被我连累,叫皇上骂了一顿。

不过他没怪我,还鼓励我:“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干?出了事我替你兜着,也该叫这帮老家伙见识见识新思想了,别以后一下子冲击太大,直接气死了。”

有了太子撑腰,我撸起袖子放心去干了。

但很可惜,我什么都没干成。

比起普通女子,我的权势大过天。

可跟男人比起来,我甚至不能光明正大谈论政事。

纪瑶歌在北疆推行的政策,就算是太子,也无法在京都推行。

我们都在耐心等着。

终于,成文三十六年,皇上驾崩,太子江玄登基为帝,改国号为崇武。

崇武二年至八年,北疆王纪瑶歌连灭黑汗和吐蕃。

至此,中原统一。

但又统一的不那么完整。

北疆本是华国的一部分,如今却有三个华国那么大。

从地图上看,华国像一只小鸡,被北疆这只雄鹰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。

人人都认定北疆王会举兵造反,自己称帝,可北疆王偏偏什么动静都没有。

人心惶惶。

朝臣天天吵架,有让主动出击的,有让直接收回封地的,还有让宣北疆王进京趁机击杀的,甚至还有建议江玄和北疆联姻的。

本来只是随口一提,结果江玄立刻同意了。

不仅江玄同意了,北疆那边也同意了。

皆大欢喜呀。

朝臣欢欣鼓舞,皆言女子就是女子,就算有治世之才,能带兵打仗,也依旧逃不过情爱。

不过到了成亲那日他们才发现,所谓联姻,不是江玄娶纪瑶歌,而是江玄以华国为嫁妆,嫁给了纪瑶歌。

逃不过情爱的从来不是北疆王纪瑶歌,而是他们的陛下。

甚至江玄和我,早已签下了和离书。

我们也成为了史上第一对和离的帝后。

15

我带着家人抵达大理的时候,京中也传来了纪瑶歌和江玄共同称帝的消息,我爹连连摇头:“世风日下,世风日下啊!"

他老了,走的时候上交了兵权,虽然不赞同女子称帝,却也没拦着幼弟投身北疆军。

他以为我到大理是散心,是逃离失败的婚姻,没想到我直接带他们住进了大理王府,看着一群人恭恭敬敬地叫我“王爷”,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。

“世风日下啊,世风日下!”

两个月后,江玄替我从全国各地挑选的八个面首也抵达了大理,我爹再次感慨:“世风日下,世风日下啊!”

我娘本来挺替我担心下半身幸福,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。

又过一个月,兄长也来了大理,哭着来的。

大嫂再婚了,儿子也跟着改了姓,兄长再没有理由赖在许家了,天天哭得肝肠寸断,对着北方喊大嫂的名字。

没人同情他,我肯给他口饭吃,已经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了。

我每天都很开心,这样的小日子我很喜欢,奇思妙想也越来越多。

我给纪知礼写信,每次都是厚厚一沓,然后忽然有一天,他出现在了王府门口。

“写来写去太麻烦,既然你如今是王爷,想必也是要招揽门客的。”

他给自己定义为王府门客。

但他身份尊贵,容貌俊俏,人人都以为他是我的正夫。

我爹:“世风日下,世风日下啊!”

被我娘揪着耳朵拉走了。

16

第二年,朝廷开设恩科,准许女子参加科考。

纪知礼去了一趟京都,不仅带回来大笔投资银,还带回来一个消息。

“新科状元是位姑娘,并且,商序落榜了。”

我愣了一下。

我已经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。我“哦”了一声没放在心上。

没想到不久之后,商序来找我了。

算起来,我们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,商序再也不是记忆中温润如玉、气定神闲的翩翩佳公子了。

他胖了,老了,也憔悴了,穿一件半新不旧的袍子,我差点没认出来。

“枕月,”他和从前一样亲昵地叫我的名字,眼睛里流露出惊艳,“你竟一点没变。”

他上下打量我,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我随手插在发间的东珠金簪上。

我品茶,不搭他的话。

他又说:“枕月,我知道你与陛下和离了,我不嫌弃你二嫁之身,你也莫要自卑,挑一个黄道吉日,我可马上娶你。”

我忍不住笑起来,还未说话,八个面首鱼贯而入,齐齐跪下。

“王爷,朝廷颁布了一妻一夫制,我们几个不能陪在王爷身边了,愿王爷以后和云王妃夫妻恩爱,百年好合,我们几个会为王爷守身如玉,日日替王爷和王妃祈福。”

这八个面首,个个年轻英俊,衬得商序灰头土脸,活像他们的爹。

我看向商序:“刚刚你说什么来着?”

他燥得满脸通红,嗫嚅着嘴唇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
我让人送客,送到半道,兄长窜出来和商序打了起来。

“都是你害的我妻离子散,当初要不是你逃婚,我怎会去北疆?”

商序:“关我什么事?是你自己三心二意、薄情寡义,妻子都要生了,还跑去找别的女人!”

下人拉不住,急急来禀报,我远远地看了一眼,凉凉吩咐:“看着点,别闹出人命就行。”

一转身,看到纪知礼,一脸看好戏的表情。

我顿时明了:“是你通知兄长的?”

他爽快承认,又道:“上次去京都,姐姐问我什么成婚,说我都老大不小了,也该成家了。”

我瞥他一眼,他往我身边凑了凑,轻声道:“我虽然不习武,但我体力很好,一个抵八个。”

我脸上一红。

他便又凑了凑,更加小声地说:“花样也多。”

我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