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完)所有人都骂我抢了姐姐的心上人,新婚夜我把皇帝赶走了

发布时间:2025-06-09 11:39  浏览量:18

我是刚被册封的皇后,刚满 6 岁。

同我一起进宫的还有我的阿姐,她是皇上的心上人、白月光。

所有人都骂我抢了姐姐的幸福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

我不想被人骂,于是新婚夜,将皇上推去了阿姐宫中。

可当晚打起了雷,我缩在床角害怕极了。

却没想到,下一秒阿姐从天而降,将我抱在怀里:

「玉镜不怕,阿姐来陪你了。」

随着她而来的,还有一脸不满的皇上。

可是他有什么不满的。

我看他是皇帝,都没和他抢阿姐了!

1

我是南国史册上年龄最小的皇后,封后那年,我才 6 岁。

皇帝拉着我小小的手,侧弯了一点腰才勉强走完庆典。

世人皆叹,也都骂。

我在出嫁之前,便听到她们说:「这么小的皇后啊,能有什么用?」

她们不识我,所以即便我站在她们身后,她们依然在讨论。

另一人颇为了解:「权力啊,谁不知道这次进宫的还有皇后的姐姐。

「她们都是丞相之女,只不过一嫡一庶……这小皇后啊,就是那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的嫡女,姐姐却是庶女。

「啧啧,姐姐也不简单,她可是皇上的心上人呢。」

天下谁人不知,若不是遇上阿姐时,皇帝已然成婚,现今坐在贵妃位置的,就不是那陈大将军之女了。

「那这小皇后心机颇深了啊,跟姐姐抢意中人。」

「非也,小孩懂什么,只不过又是世家的一个牺牲品。」

那人叹了口气。

我小不知这句话的意思,但说我不好的却一一听了进去。

奶娘对那些人骂骂咧咧之后,将我领进了房。

「小姐不要听那些人胡说,小姐是顶顶好的人。」

我口中还吃着糖葫芦,囫囵吞枣地「嗯」了一声。

到了成婚那天,繁文缛节都除去了不少,因为我太小啦,连话都听不明白。

洞房时,皇帝一脸忧愁地看着我。

皇帝长得英俊,但我看到他,就想到那些人说的话,还有想到一个人的阿姐。

「皇上,阿姐一个人呢,要不你去陪我阿姐吧。」

我声音稚嫩。

阿姐一个人怪孤单的。

皇帝面露喜色,但还是柔声道:「那你呢?」

我眨着眼睛,指了指身旁的奶娘:「我有奶娘陪我,没事的。」

皇帝拍了拍我的头:「皇后真乖。」

待他走后,我用手扫了扫他拍过的地方,鼓了鼓腮帮。

他知不知道拍小孩的头会长不高啊!

奶娘叹气将我头上重重的凤冠摘下,为我梳洗,正准备躺榻睡下时,天响起了雷,下起了大雨。

我一人缩在床角。

门突地开了,有人将我抱在怀里:「玉镜不怕,阿姐来陪你了。」

随着她而来的,还有一脸不满的皇上。

可是他有什么不满的,我看他是皇帝,我都没和他抢阿姐了!

此时,我不知什么尊贵卑贱,正准备气哼哼时,阿姐拉着我躺回了床上:「来,阿姐陪你睡。」

皇帝攥紧了拳头:「朕与你们一起。」

于是,这一晚,我睡在最里面,中间是阿姐,皇帝睡在了最外侧。

2

次日,整个宫流言四起。

我听不懂,皇帝和阿姐的脸色却都不大好看。

最后皇帝说:「玉皇后年岁较小,由柔妃相陪,陈贵妃执掌凤印。」

陈贵妃本不悦的脸,又喜笑颜开。

于是,在这一年,我成了没有实权的皇后,但是我不在乎,因为阿姐在我身边。

世人都说丞相府如宫墙里的后宫,定是诡谲的。

可是并不尽然,我们府很温馨,没有尔虞我诈,妻妾也很是和谐。

我和阿姐是家里唯二的女儿。

阿姐虽是庶女出身,但吃穿用度一直都是以嫡女为标准的,而且我是阿姐和阿娘一起带大的。

所以,阿姐是我在宫里唯一的亲人。

阿姐搬进了凤仪宫,与我一同生活。

皇帝也很是宠爱阿姐,日日翻阿姐的牌,两个人的生活,就成了三个人的生活。

只不过床上还是我自己。

有时候睡不着,奶娘就会进来给我讲故事。

但每当雷声响起,阿姐依旧会急匆匆地来到我房间,将我抱进怀里,皇帝也会紧随其后,这时,床上就从一人增到了三人。

次数多了,宫中便有人说闲话了:「小皇后莫不是皇上与柔妃生的孩子?日日一起睡?」

我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后,那些宫女太监看到我都会笑话我。

我不在意,便不会斥责,可是这话竟让阿姐听了去。

当晚,她就将说过那话的人都叫到了凤仪宫,我站在宫门口,第一次听到了阿姐这么生气说话。

「玉镜贵为中宫皇后,是本宫阿妹,你们胆敢在皇后眼前说,却没胆在本宫面前讲,无非是欺负玉镜只是七岁儿童,欺负本宫的妹妹!」

就在昨日,我刚刚过完七岁诞辰。

「凡是议论者,杖责三十。」

殿内很快传来求饶声,身旁的奶娘担忧地盯着我。

我摇首笑了笑,又领着奶娘在御花园转了转。

其实那群宫女太监不知道的是,做阿姐的孩子应该是很好的。

在春天时,会带你放风筝。

夏日时,会为你扇风。

秋天时,会带你去山上看火红的枫叶。

冬日时,会与你一起堆雪人。

我想,除了娘亲,还有谁会比阿姐对我好呢?

阿姐还会护着我,因为我是她阿妹。

皇帝也听闻了宫中的谣言,他与阿姐一样,发了好大一通火,更是下了旨意:「凡是议论玉皇后者,一律斩杀。」

我曾以为这是爱屋及乌。

后来我知道了,那是因为帝王威严不可冒犯。

皇后是皇帝的脸面之一。

3

宫中没有人再议论我了,日子和平了很久,我在阿姐的陪伴下逐渐长大,在皇帝的身边也知道了何为「尊」,何为「卑」。

我和阿姐入宫后,皇帝甚少宿在他人宫中,引起了许多嫔妃不满,令他们不满中的满意,是阿姐一直没有身孕。

但这一点,也很快成了世家弹劾之由。

终于,在某天夜里,我起夜后无法入睡时,在凤仪宫四处转了转,奶娘在身边陪着我,路过阿姐的偏殿时,听到了皇帝和阿姐的商讨。

「银砾,我们生个孩子罢,最近朝堂那帮狐狸催朕催得紧。」

皇帝说。

我的心提起了一瞬,因为我怕阿姐有了自己的小孩,就不要我了。

下一秒,传来阿姐坚定的声音:「不可,淮澈,玉镜还年幼,我若有了自己孩子难免分心,到那时,玉镜在宫里孤苦无依,除了奶娘还有谁陪她呢?」

我与奶娘对视一眼,奶娘对我慈爱地笑了笑。

皇帝声音里透着不悦:「可朕不能陪着她长大,不能无后。」

空气静了一瞬。

皇帝依然在劝说:「银砾,我只是想我们,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。」

「我也想,但我更想先陪着我的妹妹长大。」

这年,我八岁,将这一句话记了很久。

我领着奶娘走了。

阿姐是否答应皇帝,对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。

夜里,奶娘拉着我的手说:「皇后娘娘要开心长大,不论宫中如何凶险,奴婢都会陪着你的。」

我握紧奶娘的手,点了点头:「我会快点长大的。」

我知道的,她和阿姐一样好。

那晚并没有给皇帝和阿姐的感情带来什么变化,皇帝反而待我更加好了。

我盯着这个正与我和阿姐一同进食的男人,一张脸都皱成一团了。

阿姐见我这模样,笑着问:「玉镜怎这般看着皇上。」

我扒拉着碗筷:「无事,就是觉得这人好生奇怪。」

明明昨日还在说要如何如何,今日就能笑嘻嘻地与你一同吃饭。

皇帝夹了一个鸡腿放我碗里:「看来玉镜也是长大了,有心事了。」

我轻声说了句:「谢谢皇上。」

阿姐笑着摸了摸我的头:「有心事要跟阿姐说。」

我弯着眼说:「好。」

这晚,皇帝没来凤仪宫,宿在了乾坤宫。

阿姐来到我的寝殿,与在丞相府时那般,我们躺在床上。

「玉镜有心事吗?」

阿姐柔声问我。

我钻进阿姐怀里,糯声糯气道:「有。」

阿姐抚慰似的在我背上拍了拍:「可以跟阿姐说说吗?」

我双手环紧阿姐的腰,想到昨晚他们的对话,和不知道的结果,说话时,声音都染上了哭意:「我怕阿姐不要我。」

阿姐的手一顿,随即叹了一口长气:「昨晚是不是偷听我和皇上说话了?」

我低声:「嗯」

「阿姐不会不要你的。」

阿姐的语气像是在郑重地承诺。

我抬眸:「那阿姐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孩,会不会就不喜欢玉镜了?」

「不会啊,只会更加喜欢玉镜,玉镜也是阿姐的小孩。」

阿姐笑着说。

我想,那就好,如果阿姐有了自己的小孩,我也要对他很好。

4

那晚的谈话是皇帝和阿姐双方的妥协。

皇帝答应阿姐会护着我,阿姐会有他们的小孩。

所以,在我九岁那年,阿姐有孕了。

看着阿姐难受模样,我心疼坏了,在阿姐身边转悠,一起和侍女照顾她,即便她说不符合礼数。

阿姐诞下皇子时,生得很艰难,从下午到将近傍晚,晚霞都带着红。

我和皇帝在产房门口,急得转圈圈,直到门开了,稳婆抱着孩子出来,皇帝将孩子抱进了怀里,我冲进了房里,宫女拦住我:「产房血光冲天,不吉利。」

我推开她的手,置若罔闻。

看到阿姐虚弱的模样,我「哇」的一声就哭了起来。

「阿姐以后不生了,好不好?」

我哭着说。

阿姐虚弱到连手都抬不起,有气无力道:「好。」

阿姐诞下了宫里的第一个皇子。

皇帝高兴坏了,抱着孩子转了好几圈。

皇帝与阿姐为孩子取名:晏礼,希望他所在之世,海晏河清。

晏礼出生之后,日子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很大区别,阿姐待我依旧如以前那般好,我还抱着晏礼去御花园看桃花开,一起吹晚风呢。

皇帝也在调侃:「玉镜现在有当姐姐的风范了呢。」

阿姐笑而不语,皇帝却忘了我的身份。

我也有段时日以为日子真的就这般简单美好,直到一个人的出现。

却打破了这镜中月,水中花。

5

我不知晓阿姐与皇帝的往事,但从这几年时光里看出,皇帝真心待姐姐好,我以为这叫爱。

但我知道,爱不会停留在一人身上。

皇帝曾有段时日消失了很久,他对外声称抱恙,一直宿在凤仪宫,只有我和阿姐知道他微服私访,回来时身上还带了伤。

阿姐问他是如何伤的,他不知想到什么,眼睫微颤,眼神又变得晦暗,哑着声说:「无大碍,得了恩人相救。」

国事方面,阿姐一直都不过问。

我在其中察觉出些许不对劲,直到南国公主与使者来到我国朝贡时,皇帝大办宴席。

在南国公主施施然走进宴会,我和阿姐第一次看到那般失态的皇帝。

只见他猛地起身,眼眸中是震惊,还夹带着几分惊喜。

南国公主还未行礼,他便出声:「不用行礼了。」

我瞥向阿姐,阿姐面容淡然,可是我也瞧见了阿姐蜷紧的双手。

阿姐在不安。

「这位便是北国最小的皇后么?」

南国公主声音亦是温柔细润,如清泉般。

彼时,我 12 岁。

大抵是少年心性,一切心情都显在了脸上,我第一次摆出了皇后的架子,冷哼一声道:「与你有何关系!」

皇帝斥责:「玉镜,不得无礼!」

这也是皇帝第一次对我这么色厉声寒,我委屈地瘪了瘪嘴。

阿姐的眼微眯了下。

南国公主不显计较地轻笑了一声:「皇上无碍的,总归是个孩子。」

「想必这位便是皇上当日所说的意中人了罢。」南国公主又将视线放在了阿姐身上。

阿姐浅笑回应,皇帝亦说是。

可此时满堂却在思考南国公主所说的当日是何日。

我和阿姐都知道,是那日。

她应该是那位恩人,或恩人的朋友。

宴会将近尾声时,南国公主又起身走到堂前,而后跪下:「皇上,听烛知你与柔妃娘娘情意甚笃,但那日一见,实是动了春心,还请皇上,给予听烛逐爱机会。」

众人惊呼,阿姐抿了那口冷了很久的茶,没有出声。

皇帝连阿姐一眼都不敢瞧,我却抬眼盯着听烛很久,眼里都是审视。

皇帝将听烛留了下来,这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答案。

宴会散了时,我与阿姐一起走向凤仪宫,路途中碰到了陈贵妃,她斜睨了阿姐一眼,嘴角带着嘲讽笑意:「还真以为天子有爱呢,不过是权力的奉承罢了。」

阿姐没有说话。

世人都知阿姐能入宫是因为皇帝对她之情意,和她当时为皇帝挡的那一箭。

皇帝当时是最不受宠的五皇子,是阿姐为他拉拢了丞相府的势力。

因此,世人都说,皇帝与柔妃是伉俪情深。

可他们都忘了,我和阿姐未入宫之前,五皇子有一位正妃,名陈言欢,是远在漠北陈大将军之女。

她也曾是皇帝明媒正娶,许诺过一生的人。

听烛,还是入宫了。

6

听烛的入宫打破了平衡,皇帝来凤仪宫的时日越来越少,我与阿姐碰见听烛的日子,都比见到他还要长。

听烛被封为了贵人,赐字虞。

春季了,御花园的花百花齐放,阿姐领着我和晏礼去御花园赏花,不巧的是,听烛也在。

阿姐的脚步就停了一瞬,便向前了。

听烛笑着行礼:「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和柔妃娘娘。」

阿姐颔首:「免礼。」

「姐姐应当也是爱花之人罢,不然也不会来赏花了。」

听烛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风情。

我不满出声:「这是我姐姐,不是你的。」

听烛又笑出声:「皇后娘娘真可爱。」

我冷嗤一声。

阿姐拉住我的手,微微俯身:「玉镜,我们要知礼数。」

我将头偏向一边。

「无妨,毕竟是皇后娘娘。」

临走时,我看见听烛凑近阿姐耳边,她说:「你知道皇上说我像什么吗?她说我似桃花,更似牡丹,柔妃娘娘猜,皇上觉得你像什么呢?」

阿姐垂眸不语,拉着我的手却更紧了。

「他说,你不似花,是水,寡淡无味,为了滋养花而存在。」

阿姐侧头,扬唇:「我觉得水极好,再寡淡也是人不可或缺之物。」

听烛笑得眼睛都弯了:「可那不是爱,连喜爱都算不上。」

听烛扭着细腰走了。

阿姐领我们回凤仪宫后,一人在那石凳上坐了很久,我跑去问:「阿姐在想什么哇,这么入神?」

阿姐似是在呢喃:「在想,人是不是真的会变。」

「不会啊,阿姐就一直没变,一直都在玉镜身边!」

阿姐摸了摸我的头,眼里有我看不懂的哀伤:「那就是有些人会变。」

我猜阿姐说的是皇帝。

毕竟连世人都以为,这人会爱阿姐好久。

「我也不会变,我会一直陪在阿姐身边。」

阿姐淡淡地笑了笑,月光打在她脸上,映出的是迷茫。

她伸出手,似是想要接住这月光,可月光只是照耀一部分在掌心,还有一大半落在了地上,甚少一点在我头顶。

7

听烛不是安分之人,挑衅的话语是试探,栽赃陷害是真实目的。

后宫实在是平和太久了,春季的花开得艳丽,皇帝召集了文武百官乃至后宫佳丽一起赏花。

在所有人都赏花时,听烛约了阿姐去偏僻角落,我正想跟上去,就听到一声尖叫。

赏花之人纷纷被吸引,众人围了上去。

落入众人眼中的是听烛哭得梨花带雨,听到的是她的控诉:「柔妃娘娘不喜臣妾,可以跟臣妾说,为何要……动手?」

人群当中传来吸气声,还有冷笑声。

听烛看到皇帝的一刹那,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到了他身边,模样好生可怜。

皇帝又抬眼向阿姐看去,眸中的情绪已经和以往每次都不一样了。

阿姐蹙眉:「我……」

话都未说完,就被皇帝打断:「银砾,你太过分了。」

阿姐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,而后深吸一口气,跪在地上:「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,皇上不想听臣妾说,那臣妾便认了。」

皇帝眼睫稍稍一颤,嘴唇轻启,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,连听烛都没顾,甩袖走了。

听烛瞪大了眼看皇帝远去的身影,她欲抬步跟上,后又收脚,向阿姐走去,我见状,走到阿姐身前。

她隔着我,声音很低:「下次再送柔妃娘娘一份大礼。」

阿姐神色不变:「在此恭候。」

听烛行了告退礼,无视众人眼里的打量走了。

她走了,人群便也散了。

我心疼地看着阿姐,将她扶起:「阿姐,不要伤心,听烛是坏人,我知道。」

阿姐垂下眸,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。

「年银砾,这条路你选错了,为了一个男人赌上自己的半辈子,就因为他嘴里的情话,这实在是可笑。」

陈贵妃不知何时走到了我们身旁,话是嘲讽的,语气却是可怜的。

陈贵妃像是想到什么,又自嘲一笑:「他也对我说过很多情话,只不过因为你的出现,就都转移了。」

阿姐不知道他们的往事,世人也很少有人说他们的往事。

但在陈贵妃的叙述中,也听到了一段情。

陈贵妃与一般女子不同,她是武将之女,自小不懂文墨,也不懂女红,只知道舞刀弄剑。

某一日,她骑着她的骏马在郊外驰骋,在一处河流边停下,一人练习父亲传授她的刀法,许是太入迷,都没察觉树后的人。

那人便是现在的皇帝,他对那般不同的女子一见钟情,一次搭话不成,便二次,二次不成,便三次,次数多了,她便觉得这是真心了。

所以当皇帝求娶时,她很快就松口了。

即便父亲不看好,她也执意选他,她觉得眼前人爱他。

好景不长,眼前人就有了新的意中人,那人救了他命,是他心中之月光,她触及不了了。

那人是阿姐。

陈贵妃眼角有泪滑落,她抬手将泪擦拭,又昂起头:「当初我身上之事,便是你现在之下场!」

我想,她对阿姐应当是有恨的。

阿姐放在我肩上的手在微微颤抖,她看着陈贵妃的眼睛说:「对不起,当年他说与你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没有真情,说……你也对他无意。」

陈贵妃突然笑起来:「我是对他无意了,无意了啊……」

陈贵妃一直嚷嚷这句话走了。

8

阿姐浑浑噩噩地走回凤仪宫。

宫门一关,她像是被抽干全身力气般,向地上摔去。

我拉住阿姐的手,将阿姐扶到偏殿休息。

阿姐双手挽着我的胳膊,这一刻她脸上也有了泪:「玉镜,我是坏人,我抢走了别人爱的人。」

她哭得伤心,身子一抽一抽的。

「阿姐不是坏人,在玉镜心里跟娘亲一样好。」

我顺着她的背,抚慰似的拍打。

阿姐摇首:「从一开始,我就错了,明知他有家室却仍然执着,只因为他口中的一句爱。」

那又如何,阿姐待我好就行。

这一夜,我睡在了阿姐的偏殿,她睡得不安稳,连梦都是令人流泪的。

从这日后,阿姐更是郁郁寡欢了,她原本柔情的双眸,渐渐失去了神采。

而我没想到的是,听烛说送的礼物,是她的有孕。

她从虞贵人,变成了虞妃。

此时,已经过去了一年,听烛的宠爱只增不减。

宫里的人都说:「如果虞妃娘娘诞下皇子,说不定是日后的太子。」

我若有所思地低下头,随后问身边的奶娘:「太子不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吗?」

「回娘娘,太子是皇上在众皇子当中所选最为尊贵之人。」

奶娘也老了,青丝都有了白。

我将奶娘发丝那根白抚到了最里面:「晏礼是最尊贵之人。」

听烛的孩子,怎么可以抢晏礼的东西?

于是,我日日在宫中逡巡,每日都会路过听烛的永春宫,时间长了便知晓了他们宫中宫女太监的惯性动向。

偶尔也会碰到听烛,但每次的偶尔,都是每七日中的同一日。

这次我又遇上了她。

她看到我蹙紧了眉:「皇后娘娘真是喜欢来臣妾的永春宫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臣妾肚中孩子颇感兴趣。」

我偏头一笑,模样单纯:「我只是喜欢这一条路而已,我每天都会走的。」

听烛冷哼一声:「那皇后娘娘可要好好看路,不要摔了。」

说着就扶着肚子走了。

我捡起路上一颗石子,将它对着日光,而后笑了笑。

下一周的这一日,举宫轰动,他们说听烛肚子里的孩子没了,因为摔了一跤,现在还在昏迷之中。

永春宫的人都知道,听烛很喜欢御花园一条静谧的小路,固定的时日都会去那条路走上几次,有时天气好了也会去。

听烛怀孕后,他们更是每日去扫清路上的石子,听烛每次都走得很安心。

可就是这天,他们扫完,那条路上却还是出现了石子,听烛因为踩到一颗石子,摔倒在地,可地上哪止一颗,分明是一片。

这是有人陷害!

皇帝知晓事情始末后,先下令处死了御花园清扫那片之人,又处罚了听烛身边的侍女。

皇帝彻查此事,可并未有任何进展。

听烛醒了,发了好大一通火,嚷嚷着是柔妃娘娘陷害她。

「银砾不是这般狠毒之人。」

皇帝说。

听烛眼中挤出几滴泪:「上次柔妃打臣妾,皇上就不信臣妾,可是这次,除了柔妃还有谁会这么对臣妾呢,而且啊,臣妾怀孕时,皇后娘娘经常来永春宫,每日都来。」

皇帝揽着听烛肩的手变紧了。

9

皇帝将我和阿姐叫到了御书房,字字都是审问。

「银砾,虞妃的孩子是你所害吗?」

阿姐跪在地上:「不是,臣妾为人皇上应最为清楚。」

皇帝踱步到她身前,俯视我和阿姐:「可是玉镜这段时日经常往咏春宫跑,这是为何?」

我回道:「凤仪宫太无聊了,从御花园到永春宫,再从永春宫到凤仪宫可以看到好多人,很有意思的。」

说到后面声音都小了。

因为心虚。

阿姐倏地抬眸看向皇帝:「皇上怀疑玉镜,玉镜如何,你应当也是清楚,她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。」

「她是你阿妹,不是朕的。」

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,狠狠浇到了阿姐头上。

皇帝没奈我何,但还是将我和阿姐关了禁闭,罚抄《道德经》。

因为证据不足,而且爹知道后直接上请奏疏,为我求了一命。

从这日后,凤仪宫与皇帝便是真的断了。

回到凤仪宫,阿姐问我:「虞妃孩子是玉镜做的吗?」

我颔首。

下一瞬,阿姐的手掌落在了我脸上。

我没有哭闹,只是将阿姐打我的那只手,抬到嘴边呼了呼:「下次阿姐想打我,就让我自己打罢,不要把阿姐的手打疼了,晏礼得是太子,不然会受欺负的。」

「可是玉镜,为人要善良。」

阿姐眼里有失望。

我还是颔首:「下次不会了。」

即便我做出了承诺,阿姐依旧与我置气。

她在想,为什么从小养大的阿妹变成了这般,残害他人生命。

10

听烛没得到想象中的惩罚,便亲自来寻了,寻仇的方式是下毒。

这毒很隐秘,我和阿姐的身体状况一直愈下,却找不到病根。

因为年纪小,我更是卧床不起。

阿姐难得去御书房找了皇帝,皇帝却说:「太医都治不了的病,找朕又能如何?」

那颗心终究是没有情意了,那一刻的阿姐想的是,她可以在病痛中死去,但她尚未及笄的妹妹不行。

她常常跑去太医院,可是太医依然束手无策。

没有人可以救我们。

这年的除夕,我连宫宴都没去,浑身都是软的,但听到凤仪宫的宫女说:「听说今天陈贵妃险些掉御花园的湖里了,幸亏柔妃娘娘救了她。」

阿姐那身子可沾不了寒风,我撑着身子想起来,却又听到宫门被推开了,是阿姐。

「今日之事无需挂怀,我总归是对不起你的。」

阿姐还咳了几声。

院落的声音静了几分,另一道声音响起:「我也不想欠你的,这一命,比当时那虚伪的爱重要。」

是陈贵妃。

阿姐说:「是我欠你的。」

陈贵妃呼出一口气:「那你先欠着罢,我先把这份情还了。」

「你与小皇后的病是人为下毒造成的,幕后之人不用明说了,此毒是毒性不强,但长久食之,会渐渐深入骨髓,最后药石无医,暴毙而亡。」

不用明说,便是听烛了。

阿姐呼吸一滞:「可有解毒之法?」

「毒性不强,现在停下,身体自行会排毒,死不了,就是会伤了身体。」

阿姐松了一口气:「那便好,多谢陈贵妃了。」

陈贵妃高傲地扬起头:「那就谢着罢。」

陈贵妃走后,阿姐咳得更重了。

隔着门窗,我攥紧厚重的被褥,阿姐每咳一声,我的心就揪着疼。

听烛怎这般坏?

11

除夕过后,凤仪宫的膳食便经过了重重筛选,我和阿姐的身子也在日益恢复。

身子好了之后,我也出不了门,因为阿姐不让,可是阿姐出门却出得频繁。

又过了几日,凤仪宫的膳食也不查了,我问阿姐:「阿姐,不用银针试毒吗?」

阿姐夹了一块肉放我碗里,声音柔和:「以后都不用了。」

我脑海中闪过一道想法,但又把它压了下去。

我们的生龙活虎,引来了听烛的不快,她在御花园看到我们欣赏花景时,忍不住说:「柔妃娘娘和小皇后的身子真硬朗,好得这般快。」

阿姐眉眼弯弯地看着她,唇勾起的角度都是刚好的:「那是自然,毕竟这花再不看,就要枯萎了。」

听烛眉头一皱。

阿姐慢步向她走去:「虞妃,不知你为何如此针对本宫,皇帝的宠爱你有,何不放人一马,一别两宽?」

听烛听后却不顾礼仪大笑了起来:「只是宠爱?那也太廉价了,在雁洲我救他一命,要的就不只是爱。

「世人都说皇上爱你,你是他心上人,我贵为公主,凭什么跟你们共享?」

阿姐哼笑:「那你就不该爱上皇帝,应该爱一介凡夫俗子,用身份压迫。」

听烛的脸上有痴狂:「不,你们死了,他就不会再有顾虑了,什么丞相府,都阻碍不了我了。」

我站在奶娘的身边,离阿姐有些许距离。

我想,这是爱吗?

那也太吓人了,而且,皇帝这般人有什么好爱的,他爱过那么多人,却从未爱过一个人。

这场对话将凤仪宫和永春宫的表面情谊都撕破了,两宫经常都会因皇帝赏赐或月俸争吵,后来阿姐说:「不用争,属于我们的,他们抢不走。」

阿姐又抚着我的头:「属于玉镜的,更抢不走。」

我平静地注视阿姐。

阿姐似乎与以往不一样了。

我和阿姐的身子愈发恢复,但皇帝的身子却逐渐消瘦。

宫中还有人传:「自从虞妃进宫后,宫里每位贵人都染上了病,先是玉皇后和柔妃娘娘染上不明病症,再是陈贵妃落水,现在又是皇上。

「这虞妃娘娘不会是妖妃吧?」

听烛听到了这些言论,将议论者都杖毙了。

阿姐听后,摇首笑了笑,陈贵妃最近也总是频繁来凤仪宫,现在正与阿姐一起笑。

我没有笑,虽然我看懂了他们的笑。

12

宫中谣言四起,那些被听烛斩杀的言论还是传进了皇帝的耳里,皇帝便鲜少去永春宫了。

原因当然不只是那些言论,还有他顺着病症查时,查到了听烛身上,还有朝堂上对虞妃愈发多的弹劾,他不得不信。

听烛倒是将那些不同都忽略了,像往常一样去御书房为皇帝送药膳。

御书房门口的侍卫将他拦下了,她倔强地站在门口,寸步不移:「皇上,这是臣妾亲手为您熬制的。」

门开了,出来之人是皇帝贴身之人——小德子。

「虞妃娘娘请回罢,皇上最近身子不好,又少有胃口,实在是无力啊。」

听烛双手端着那冒着热气的药膳:「臣妾只是想皇上听臣妾一句解释。

「雁洲之行,臣妾相救,怎会害皇上!」

皇帝终究是松了口:「让虞妃进来罢。」

听烛双眼放光,神采奕奕地走了进去,那碗药膳被小德子端了去,用银针验了毒,无毒。

「你有何要解释的?」

皇帝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。

听烛跪在御前:「臣妾不知有何错,皇上之病,臣妾亦很担忧,此症状与臣妾家乡的一味毒药很是相像。」

皇帝双眸锐利:「可是你家乡的毒药为何会到宫中,连太医院都未有应对之策。」

听烛手抖了一刹那,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地说:「因为臣妾曾因嫉恨,用它毒害了凤仪宫的两位娘娘。」

皇帝瞬时龙颜大怒,他手指着听烛:「你怎能如此狠毒!」

可指责完后,他颓坐到龙椅上。

「臣妾是不会害你的,凤仪宫的两位娘娘已经知晓了这件事,会用此毒之人不止臣妾啊。」

皇帝头靠在椅背上,阖上了眸,随后眼角滑落一滴泪。

再次睁眼时,他眼中带了杀意。

13

皇帝在某一天夜时来到凤仪宫,我和阿姐行礼,却并未被平身,于是我们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。

「银砾也是变了,救了朕,却又伤朕。」

皇帝坐到那石凳上,小德子站在他身后。

阿姐依旧微微躬着身:「原来皇上还记得臣妾曾经救了你。

「那你还记得说此生只爱我一人,不让我受伤害吗?

「还记得听烛入宫,你的心情吗?

「还记得我和玉镜被下毒时,你如何说的吗?」

说到最后,阿姐已经不顾尊卑,径直走到皇帝身前:「不,你都忘了」

「你忘了你能坐上皇位,是有我和玉镜之功、言欢之功。

「你什么都忘了,却唯独没忘记自己。」

皇帝的手在颤抖,他的身形枯槁,脸颊凹陷:「朕是皇帝,不爱一人太正常不过了。」

阿姐甩袖,仰天长笑:「是啊,所以宫里多了我和玉镜两条孤魂,你也不会在乎。」

「可是,纪淮澈,我死在宫里无所谓,我不能拉着我的妹妹陪我一起!

「如果宫里一定要多两个孤魂,绝对不能是玉镜。」

说着,她长袖里露出一把匕首,狠狠刺向皇帝。

皇帝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。

他低头看月光下映着反光的匕首,一时间,没有反应过来,因为这双手曾坚定地护在他身前。

小德子刚欲出声,便被奶娘捂住了嘴。

我站在不远处,仍然是皇帝刚进门时行礼的动作,面无表情地看阿姐刺向皇帝。

皇帝手握着剑柄,一双眼锐利地盯着阿姐:「你要杀朕?」

阿姐微微俯着身:「是。」

「来人啊。」

皇帝嘶声怒喊,奈何小德子被捂住了嘴,凤仪宫夜深人静,门口的人尽数昏睡。

这是阿姐下的药。

皇帝的伤口仍在渗血,声音轻如蚊鸣:「年银砾,朕对你不好吗?后宫嫔妃众多唯独你有子嗣,你与玉镜残害听烛之子,朕又可下了重罚?」

「朕对你不好吗?」

阿姐手上的力气,只松了一瞬,便又狠狠刺入:「可你的好都是欺骗!你可以对我好,也可以对他人好,也可以帮着听烛来对付我!

「我可以什么都不要!听烛想杀了我,便杀了,总归我跟她没有什么区别,都是夺了他人所爱之人。

「可是,玉镜何错之有?

「她六岁进宫,不过是世家的牺牲品,除了我,还能依靠谁?她死了,我又如何面对自己?」

阿姐加重了手中的力气。

皇帝最后垂死挣扎:「你饶了朕,朕放你们出宫,朕可以杀了听烛,为你们谢罪。」

「不了,在这宫中鸟为食亡,我要护住我身后的鸟儿。」

阿姐将利刃拔出。

霎那间,鲜血随着拔刃的动作喷涌而出,皇帝睁着那双眼,死死地盯着阿姐,直到气息全无。

小德子看到之后,软了双腿,奶娘松了手,他便指着我们说:「你们这是弑君!」

阿姐垂眸看匕首上的血迹滴洒:「德公公,莫不是不要宫外的垂髫老母了?」

小德子低下头,朝阿姐磕下,声音悲戚:「皇上……是因病驾崩啊!」

我像是一个看戏者,看完了这场戏。

直到腿麻,稍稍要动便瘫坐在地,才发现自己是局中人。

阿姐回首,看到呆愣住的我,将手上的血擦尽,而后捂住我的眼,将我带回了主殿,关上门,好像这样,外面一切事情都与我关了。

阿姐将我带到床上,解我的衣衫,柔声道:「今夜,玉镜睡着了,什么也不知道。」

我握住阿姐的手:「玉镜会一直陪着你的。」

阿姐无言,为我盖上被褥,一人走了。

我盯着那扇门,猛地起身,扶着床柱:「哇」的一声吐了,不知吐了多久,我刚欲下床,但殿中这陌生的熏香,却让我陷入了沉睡。

次日醒来,各宫都挂上了白绫。

奶娘也不见踪影了。

我随意拿一件大氅披上,推开凤仪宫的门,拉住一个过路的宫女:「我阿姐呢?」

「柔妃娘娘啊,在永春宫呢。」

我蹙眉:「为什么在永春宫?」

宫女颤颤巍巍道:「皇帝驾崩了,永春宫那位听后发了疯,直嚷嚷说是柔妃娘娘杀的。」

我步履蹒跚地走到永春宫,走到宫门时听到阿姐说:「虞妃娘娘太过忧伤,以至于神志不清要伤本宫,就赏一根白绫罢。」

「年银砾你敢!我可是南国公主!」

听烛狠狠说:「你杀了皇上,朝堂那群人不会饶了你的。」

阿姐笑说:「皇上死了,他唯一的孩子是本宫所出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那人是我爹,征南将军是我阿兄,尚书令是玉镜外祖父!谁饶不了我?

「倒是你,三番四次针对我,针对我就罢了,你还给玉镜下毒,谁给你的胆量?」

我靠在宫墙上,鼻尖泛酸。

阿姐曾说,世上之人皆苦命,要善待。

如今,她因为「爱」之一词、因为我,放下了心中的善念。

我听着阿姐又笑说:「而且,你又不无辜,你入宫三年,与宫中南国内应时常来往,虽不是私会,但却是通敌。你怀孕经常走的那条路,就是你们相约通情报之处罢。

「无论玉镜是否害你肚中孩子,你都没想过要我们活,因为你要的不仅是爱,也是权力,只有我们死了,你才能掌握后宫,南国才能安稳,不是吗?」

听烛身子一顿,脸上的挣扎终于没了,无措地跪在地上。

「可惜,我不是软柿子,你心中所想之事成不了,更活不了。」

阿姐抬步出来时,看到了倚在墙边的我。

「阿姐。」我轻声唤她。

她叹了口气,将我肩上的大氅系得更紧了:「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待在凤仪宫。」

我抱着她的腰:「安分了,就不知道阿姐为我付出多少了。」

14

年仅四岁的晏礼登基了,年仅十四岁的我成了皇太后,阿姐是皇太妃。

陈贵妃被送出了宫,为她父亲养老送终。

朝堂上初闻皇帝之死也很是有争议,他们上奏,大闹,但最终还是平息了。

没办法,先帝只晏礼这一子。

且在这世家为主的时代,我和阿姐就是他们动不了的人。

登基大典时,阿姐一手牵着我,一手牵着晏礼,缓缓跨越那些台阶,坐在高台上,听着万千之人的高呼,阿姐面上不显任何表情,却在我叫她时,脸上带了柔情。

「以后我的玉镜, 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。」

庆典结束, 我握紧阿姐的手:「我才不要做最尊贵的女子,阿姐在我身边就极好了。」

晏礼也点头应和说:「母妃在儿臣身边, 儿臣就觉得是幸事了!」

阿姐面上也洋溢着笑。

我已经很久没有在阿姐的脸上看到这样生动的表情了。

晏礼当上皇帝后, 学业繁重,日日都叫嚷着累, 阿姐就给他做爱吃的点心, 然后晏礼就会笑着说:「母妃做得真好吃,顿时就觉得不累了, 是吧姑姑。」

我便是晏礼口中的姑姑。

及笄之后,阿姐偷偷问我:「玉镜可有意中人?」

「意中人?宫里不是太监就是侍卫, 能有什么意中人。」

我面露嫌弃:「而且跟阿姐在一起,我就很开心啦!

「我才不要嫁人, 要一辈子跟阿姐在一起!」

阿姐摇首笑:「真是孩子心性。」

可这不是孩子心性, 我真的在阿姐身边待了一辈子。

从晏礼还只是不知世事的孩童, 到晏礼弱冠之年,我一直都待在慈宁宫, 阿姐像住在凤仪宫偏殿一般, 也一直住在慈宁宫的偏殿。

我们日出观景,日落赏花,往事那些血腥的往事好像真的被记忆封存,我们不提, 便全不记得。

时间走得再快些, 我和阿姐都上了年纪。

其中年纪最大的,便是陪了我几十年的奶娘了,青丝尽数成了白,但依然陪着我。

可人有生老病死, 奶娘成了先走的那个。

我像以往一样握着她的手, 奶娘说:「小姐是顶顶好的人,他们说的都是假的。」

奶娘说的是入宫前,那一群人说的话。

她怕我在乎。

我哽咽着说:「好,奶娘也是最好的。」

阿姐揽着我的肩, 无声安慰。

再过几年,阿姐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了, 但她还是撑着看晏礼儿孙满堂。

某一日,我与阿姐相互扶持走到御花园,坐在凉亭, 像少时那般相互倚着看花。

阿姐说:「以前就在想,这花多好啊, 长在了宫里。

「玉镜, 拉着你陪了我这般久, 都成老姑娘了。

「下一辈子咱们还做姐妹, 我带你翱翔于天下。」

说完之后,她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便垂了下去, 紧握的手也松了力气。

我扶住阿姐的额头, 颤着声说:「好, 你在奈何桥边等我。」

阿姐走后,我也在数着时间,祈祷能走得再快点。

直到我也数不清日子。

我最后闭上眼时, 看到了阿姐。

我笑着迎向她:「阿姐,你等等我。」

这一天,御花园的花落了满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