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遁回现代三年后,系统突然说,那位娶了侧妃的王爷至今未圆房

发布时间:2025-10-23 07:21  浏览量:11

京城,誉王府。

腊月初,天空淅淅沥沥飘落着雪花。

崔雨烟推开窗扇,迎着一股寒气,看向漫天雪景。

前院隐约传来吹吹打打的乐声,似乎很是热闹。

今天是谢以辞迎侧妃进门的日子,府里府外忙活了几个月,张灯结彩,挂了不知多少红绸。

往日里倒也还好,今天衬着这片白茫茫的天地,崔雨烟竟觉得那些红绸格外刺目。

她抿了抿唇,习惯性的在脑海喊了几声系统。

一年前,攻略任务完成,她毫不留恋决定兑换奖励回家,却被系统告知,谢以辞爱恋值到达满格,触发了系统设定的一年冷静期。

她想离开,得等一年后。

说完,系统也不等她抗议,丢下一句正好要去积攒送她回去的能量,就直接进入休眠。

这一年,崔雨烟是数着日子过的。

眼看明天就是一年之期,系统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。

由不得她不心急。

跟谢以辞夫妻恩爱,你侬我侬时,崔雨烟尚且不曾动摇回去的决心。

今天他连侧妃都娶进门,就更是归心似箭。

心里惦记着系统,崔雨烟这些日子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。

落在夏枝眼中,那便是她家姑娘被王爷伤透了心,人都恍惚了。

看着如行尸走肉的主子,夏枝红了眼,劝道:“王爷心里还是有您的,迎娶侧妃是权宜之计,您莫要难过。”

毕竟,成婚三年无子,这是何等的压力。

在所有人看来,谢以辞都不算错。

崔雨烟笑了笑,轻轻摇头:“哪里有难过。”

毕竟,她马上就要走了啊。

他佳人在怀,她就不需要有半点内疚了。

现在,没有什么事比系统更重要了。

闲聊间,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
“见过王妃!”

主仆二人回头,就见一个前院伺候的小厮走了进来,“王爷和李侧妃请您去宴客厅喝一杯喜酒。”

话落,夏枝面色一变:“你说什么?”

本朝规矩,妾氏进门,正房夫人只需要等着妾氏来敬茶即可。

即便是王府有名分的侧妃,那也是妾。

哪里有正室夫人来喝妾室喜酒的道理。

这不是打她家主子的脸吗?

小厮重复了一遍,低眉垂眼道,“还请王妃不要让小的为难。”

这里是誉王府,当家做主的当然是誉王。

他既然开了口,派了人来,那就由不得她不去。

这几个月,崔雨烟也算领教过那人的阴晴不定,即将回家更不愿闹出什么幺蛾子。

她拦住欲要分辨的夏枝冬枝几个,淡淡道:“那就走一趟吧。”

……

前院。

宾客满堂,推杯换盏,言笑晏晏,热闹极了。

原本按照大越皇室规矩,迎娶侧妃,是没这么隆重的。

不过谢以辞心疼李婉蓉堂堂侯府嫡女,嫁给他做侧室受了委屈,专门下令将婚仪规格抬了一层,彰显偏爱。

所以今日的阵仗格外大些。

甚至,不比一些高门大户迎娶正妻排场差。

崔雨烟进门,一眼便看见那对并肩而立的新人。

谢以辞一袭暗红色长袍,玉冠束发,面容清冷如玉,修长挺拔的身姿微微倾斜,瞧那模样,是在耐心听旁边姑娘说话。

而他的身旁,正是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李婉蓉。

何其相似的一幕。

三年前,他们成婚,这些宾客中的大半也曾喝过他们喜酒。

当时,她一身嫁衣,跟在谢以辞身侧,夫妻二人共宴宾客。

而今天,他身边换了新人。

原本该在喜房等着的李婉蓉,竟如同正妻一般同他并肩。

系统休眠时曾说,满分的爱恋值,是此心不移的深爱。

虽然崔雨烟从不信这世间有什么此心不移的爱情,但也没想到,所谓的深爱竟连她人老珠黄都没等到,就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,移的这样彻底。

这样也好。

这样也好…

里头宾客们很快发现她的到来,满堂喧闹倏然一静。

好似她是什么不速之客。

崔雨烟压了压心口的闷疼,朝那对新人走去。

众人目光齐齐落在这位王府女主人身上。

她披了件厚实华美的狐裘斗篷,兜头罩着,全身上下,只露出张巴掌大的脸蛋,弯眉杏眼,面唇有些发白。

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。

只是瞧着气色似乎不太好。

“见过王爷。”

崔雨烟在三步之远站定,双手交叠于腹部,规规矩矩行了个福身礼,不待谢以辞喊起,便自顾自站直身子看向一旁的李婉蓉。

她回忆着京中那些雍容华贵的夫人们对妾氏的做派,未语唇边就带了笑。

“这就是李妹妹吧,给妹妹贺喜了,望妹妹入府后同王爷恩恩爱爱,早日诞下子嗣,白头……”

一连串的吉祥话,被‘哗啦’一声轻响打断,‘偕老’两个字,崔雨烟到底能没说出来。

始作俑者嗓音微沉,“多话!”

劈头盖脸的喝斥,叫她眼睫颤了下,掀眸看向面前男人。

谢以辞神情寡淡,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,似乎刚刚将杯中酒掀翻的不是他。

见她看过来,他唇角扯了个讥嘲的弧度,道:“本王自会同蓉儿恩爱一生。”

——太刻薄了。

众目睽睽之下,无数宾客心中都冒出这四个字。

正妻到底是正妻,结发之情岂是旁人可比,即便添了新欢,宠爱不在,也该多给几分颜面。

不然正妻如何持家,如何管束奴仆,如何……

乱了礼法,只会助长妾氏的贪念,叫后宅不宁。

旁观者尚且觉得被薄待,作为当事人崔雨烟却面不改色。

她微微颔首,认同道:“是我多话了,以您同妹妹的情分,日后定是举案齐眉,共创佳话。”

李婉蓉眉眼弯了个好看的弧度,“姐姐此话可是诚心?”

崔雨烟再度颔首:“自然。”

“好!”李婉蓉抚掌笑赞:“姐姐当真是贤德,既如此,那你可愿喝一杯妹妹的喜酒,”

不待崔雨烟作答,一身红衣的李婉蓉抬眼看向四周,盈盈一笑。

“诸位宾客皆在,大家做个见证,请姐姐给个薄面,喝下妹妹的喜酒,如此,就算接纳妹妹为一家人了。”

言中之意,是想连妾氏茶都免了。

第2章 敬酒

崔雨烟对妾氏茶倒不感兴趣,只是她这个身体不能饮酒。

她看向谢以辞。

当日,他们定情,便是她误饮了一盏女儿红,浑身起了疹子,他……

谢以辞亦垂眸看向她,眸色无怒无喜,语调更是寡淡:“蓉儿以酒代茶,你既贤德大度,就不要推辞了。”

四目相对,一字一句,皆尽入耳。

崔雨烟怔住。

分明才成婚三年,两人也从未生出嫌隙,为何那个曾为她心急如焚的少年郎在这短短时间里,消失了。

让她几乎要忍不住怀疑,当初那句‘任务完成’,究竟是不是幻觉。

满分爱恋值,真的如此不堪?

还是说,这人不愧是史书盛赞的千古一帝,生来就该是台精密无误的政治机器,儿女私情在他那里,只占了极小部分。

所以百分百的爱恋值,也能在一年之内彻底消失。

崔雨烟不愿多想,但这杯酒,她是不愿喝的。

即便明日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,她也不想让自己遭罪。

酒精过敏这种事,经历一次就够了。

她瞥了眼奴仆奉上的酒杯,正待拒绝,就听面前男人压低了嗓音,“喝了。”

久居上位,淡淡两个字,不怒自威。

这是手握实权的皇子,皇后嫡出,已经封王,崔雨烟还知道未来的他,会成为皇朝主宰。

真被他记恨上,她倒是可以拍拍屁股,死遁离开。

可她的家人……

形势比人强。

崔雨烟心口有些发闷,原本觉得两不相欠的平常心,涌上了一丝恼恨。

她抿了抿发白的唇,双手执杯,抬臂一饮而尽。

李婉蓉掩唇轻笑,“姐姐也真是,左右都得喝,非叫夫君下令,这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。”

满堂一片死寂。

宠妾灭妻不稀奇,但妾氏当堂嘲讽主母那可是真稀奇了。

清凉的酒液随着讥讽的话语同时下肚。

喉咙没有传来记忆中的灼烧感。

寡淡如水。

不对,这就是水。

崔雨烟怔了一瞬,就听面前男人道:“既喝完了,就退下。”

“……”她默了默,抿紧了唇,“是。”

言罢转身,在满厅宾客的注视下离去。

随着王府女主人的离开,厅内酒宴很快继续喧嚣,只是气氛多少还是有些影响。

不多时,就有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按耐不住想要迎合谢以辞心意,站起身举杯道:“下官敬王爷与侧妃一杯,敬贺您二位大婚之喜。”

此言一出,就有几人纷纷抚掌称好。

李婉蓉眉眼中的笑意愈浓,只觉得自己取代崔雨烟的王妃之位指日可待。

而立在满堂喧嚣之中,谢以辞眸色依旧很淡,他抬臂避开李婉蓉欲挽上来的手,不紧不慢道:“今日是大喜的日子,侍郎大人如此美意,你且去敬他一杯。”

这是他本人就不接受敬酒的意思了。

那位侍郎大人端着酒杯,面容添了几分尴尬,“这…”

李婉蓉闻言也是一怔,旋即盈盈一笑,抬手举杯,“谢过侍郎大人。”

姿态端庄,落落大方。

一杯酒下肚。

众人这才想起,这位侧妃也是侯府千金,称当今皇后一声姑母,是誉王嫡亲表妹。

这样的身份,做侧室的确委屈了。

听说皇后娘娘原本打算将侄女给儿子做正妻的,结果半路被昌平侯家的千金截了胡。

这…

侧室做大,誉王妃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。

一出宴客厅,夏枝心急如焚,迭声吩咐人去请府医,被崔雨烟喊住,“那只是一杯清水。”

应该是谢以辞的人,事先换好的。

夏枝焦急的面色一松,忍不住道:“即便是清水,王爷也过分了,他怎么舍得这样对您,昔年他……”

“男人是这样的,”崔雨烟打断她的忆当年,淡淡道:“有了新欢,旧爱自然就得让步,他好歹还没有狠毒到,真叫我饮酒。”

亲眼见证主子当众受辱,夏枝心疼的掩唇而泣,“您要是想哭,就哭出来。”

昔日恩爱的夫妻,转眼走到这样的局面。

底下伺候的奴仆尚且瞧了难受,她家姑娘只怕更是心如刀绞。

可这么久,却不见她哭一场。

闷在心里,是要闷出病的。

崔雨烟的确想哭,系统一直没动静,它不会不讲信义,直接把她放逐在这个世界了吧?

回到蒹霞院,主仆俩恨不得抱头痛哭时,脑子里传来‘滋滋’乱流声,没一会儿一道电子音自脑中响起。

【你好呀,宿主。】

熟悉的声音,让崔雨烟浑身一僵,急忙在脑中回复:“你终于醒了,什么时候送我走?”

【别急,让本系统看看,沉睡一年都…咦…】

轻松愉悦的电子音陡然提高,【谢以辞今天纳妾?】

“不错,”

崔雨烟抿唇,“他的爱恋值是不是降低了?”

【任务完成后,攻略对象的爱恋值将不可查看。】

【不应该啊……】

【不应该啊…】

【本系统从未听过满格爱恋值还能降低的,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?】

系统是个话唠,吵的崔雨烟头疼,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,将夏枝打发出去,“算了,不管他,我只想知道明天我还能不能回家。”

她只关心这个问题。

系统也不绕弯,果断道:【当然可以,本系统核心指令便是遵守契约合同,该给你的百病丹,也不会少了你的。】

得了这话,崔雨烟心情大定,又问:“具体什么时候?”

【被你提前唤醒,送你回去的能量还差一点点,】

系统算了算,【明天下午,你自己选个死法,我得继续休眠续能量了。】

说完,咔嚓一声。

脑中的声音又断了。

崔雨烟却不复方才的提心吊胆,抱着枕头又哭又笑,欢喜的恨不得整个人都蹦起来。

她明天就能走了,哥哥也有救了。

第3章 委屈吗?

前院的热闹,一直持续到晚上,才渐渐淡了下去。

大事已定的崔雨烟安安然泡了澡,舒舒服服的窝在床上,捧了一册话本子看着。

她打算看完这个话本子的结局再睡。

想到明天就能回去现代,到时候各种小说可以看个够,短视频,竞技网游随便畅玩,就难掩兴奋。

心里的喜意,直接在面上显露。

窗外雪越下越大,树枝被积雪压得不堪重负,时不时有‘嘎吱’声从窗扇传入,遮掩了男人轻微脚步声。

沉浸在即将归家的兴奋中的崔雨烟丝毫没有察觉窸窸窣窣的靠近。

谢以辞进来时,瞧见的就是她捧着话本子,唇角含笑的恬静模样。

似乎,完全不知道夜色渐黑意味着什么。

或者说,她完全不在意。

不在意今晚是他跟另外一个女人的‘洞房’夜。

也不在意,他会跟其他女人可能做的事。

书页冷不丁的覆上道阴影,崔雨烟下意识抬头,就见那张清隽的脸。

昔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。

这几年,他威仪日重,不动声色惯了,只要他不想,谁也瞧不出他的喜怒。

只是这会儿,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,似乎蕴了几分寒气。

崔雨烟愣住,“王爷怎么过来了?”

谢以辞不语,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。

似乎要透过她这双水灵灵的眸子,看穿她眸底,除了讶异外,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东西。

——他想看见的东西。

良久,谢以辞收回视线,“过来看看你。”

他语调寡淡,动作自然的解自己衣襟领口。

盘扣解到第二粒,崔雨烟才反应过来,“今夜是李妹妹的好日子,王爷该去……”

“住嘴!”谢以辞骤然掀眸,直直看向她,“你们不必姐妹相称。”

崔雨烟一怔,旋即轻轻颔首,笑道:“好的,妾记住了。”

毫无瑕疵的笑。

乖顺,又大度。

正室夫人的容人之量,她可太有了。

谢以辞轻轻闭了闭眼,不再去看她,三两下褪了外衫。

掀被上榻。

这是真要留宿了?

在侧妃进门的当晚,不去她屋子里。

这是明晃晃打李婉蓉的脸。

他不是对她情深义重,婚宴规格破例不说,还叫她亲自去饮酒贺喜吗?

怎么才娶进门,就开始冷落了?

这男人的心变的比在她这里还要快。

思绪百转间,崔雨烟后颈被身边人握住,熟悉的气息逼近,旋即,唇上覆了抹温热。

齿关被撬开…

这个吻很重。

唇舌交缠,自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情绪,复杂极了。

有怒,有恼,还有不容忽视的,浅浅淡淡的安抚。

宽大的手掌顺着衣襟入内。

崔雨烟眼睫轻颤,喉间溢出一道闷哼,谢以辞终于松开她的唇。

他垂眸看着她,淡声问:“今日可觉得委屈?”

一个激烈交缠的吻才结束,他神色依旧很平静,相较之下,她红透的眼尾就显得很……难堪。

崔雨烟眨了眨眼,逼退眼眶溢出的生理性湿意,摇头道:“……没有。”

哪怕,让她来他娶侧妃的喜宴,祝贺新人。

她也不觉得委屈。

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,谢以辞唇角微抿,顿了一顿后,突然道:“那酒是我让人换的。”

“……”崔雨烟没说话。

她当然知道是他换的。

毕竟,今天那样的场面,除了他,还能有谁有那样大的本事,在他眼皮子底下将酒换下,何须专门说出来。

难道,他想听她道谢?

可那酒,也是他勒令她喝的啊。

甚至,若不是他吩咐,她还不用过去当众受辱。

她久久不语,只睁着那双漂亮的杏眸看着他。

清澈见底的眸底,全是讶异。

透着嘲讽的讶异。

谢以辞眸色暗了下来,压了压那股子翻涌的情绪,低头在她眼睫落下一吻。

“日后李氏住怡蓉水榭,你们不必见面,也不必姐妹相称,就只当没这么个人,听清楚了吗?”

崔雨烟想也没想,点头道:“清楚了。”

她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,究竟是担心李婉蓉每每见到她这个正妃,会想起自己侧室的身份难过。

还是觉得,只要她看不到李婉蓉,就能自欺欺人粉饰太平,他们之间没有别人。

不过,崔雨烟也并不好奇。

毕竟,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
她马上就要回家,无论他究竟是真的移情别恋,还是有隐情,都不重要。

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心意,那就是兑换任务奖励,回家救哥哥。

娶侧妃还是不娶侧妃,都影响不了什么。

她应得爽快,谢以辞眉眼间依旧没有悦色,定定看了她几息,俯身又去吻她的唇。

这个吻到后面,透着股灼人的狠劲。

寝衣细带被随手扯开,露出里头贴身小衣,月色锦缎上绣着大朵粉莲,栩栩如生的花瓣微微隆起个不大不小的弧度。

美人肌肤雪白细腻,乌黑发亮的长发铺散开来。

无一处不诱人。

谢以辞低垂着眸子看了会儿,宽大手掌覆了上去。

慢条斯理的抚弄。

“你可知道我今晚要是进了李氏院子,会做什么?”

崔雨烟喘息急促,没有说话。

“就像现在这样,对你现在做的事,我会一丝不落重复在……”

“别说了!”

她偏着头,双目紧闭,声音带着几分崩溃。

谢以辞指骨微顿,伸手去掰她的下巴,目光在她面上寸寸滑过,最后盯着她紧闭的眼睛,“看着我。”

下颌的手紧了紧,崔雨烟蹙着眉睁开眼。

那双水润润的杏眼,溢了层浅浅的泪意。

不知是被他作弄出来的,还是因为他的那些话。

谢以辞低头抵上她的额,声音很轻:“难受么?”

第4章 可有后悔?

难受吗?

崔雨烟扯唇:“如果王爷问的是为了新人,当堂羞辱我这件事的话,那自然是难受的。”

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,”瞧出她的别扭,谢以辞眸光微动,“难受什么,那日,我问过你的。”

是的。

他问过她。

自一年前封王后,他一日比一日忙,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,神色匆匆。

几月前的一天,他难得回来的早,径直来了正院,夫妻俩没叙几句贴心话,他面色就透出几分踌躇,在她几番催促下,才说出想迎李婉蓉为侧妃的事。

他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嫡子,上头三个兄长二十好几了,还都是光头皇子,而他及冠之年,便因战功封王,离太子之位也只差一步。

嫡出,有战功,唯一叫人诟病的是,他膝下无子。

想要做储君,无子自然是不妥的。

而他们成婚已经三年,她肚子却丝毫没有动静。

压力不言而喻。

不止他麾下幕僚,家臣们急,皇后也急,几次传她入宫敲打。

就连从不过问儿子房中事的皇帝,也隐隐露出不满之态。

那样的情况下,他提出要迎一侧妃进门,她还能反对吗?

何况,崔雨烟本身就在数着日子过,想着时间一到就脱离这个世界,从没想过跟他厮守终生的,就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。

所以,当时他一开口,她便笑着点头应下了,一丝不快都未曾展露。

心中却也感叹,百分百的爱恋值,不过如此,他封王后,甚至没能坚持一年。

好在,崔雨烟从不信那些情情爱爱。

她通情达理,善解人意,贤德大方。

答应李婉蓉进府,皇后一改往日苛责,笑赞她有容人之量,乃大妇典范。

眼下,听见他再叙前事,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,也懒得去分析他眼底的情绪,只淡淡道:“是的,当时你问过我,是我点头应许的。”

“那现在呢,”谢以辞深深看着她,“现在,你可有后悔吗?”

闻言,崔雨烟心中大感荒唐。

李婉蓉已经是他的侧妃,她后不后悔又能改变什么,难道他还能把人赶出去?

再说,他要是不想娶,就算她当日点头了,又有什么用。

明明他自己也想迎新人,却要做出一副,都怪你的模样。

难道背弃感情的锅,还要让她背了不成?

她现在要是表现出嫉恨后悔,他会更高兴?

自己迎了新人,还要让她后悔痛苦,深陷情网自我折磨?

真是……

崔雨烟强压怒意,深吸了口气道:“现在事已至此,侧妃已经进门,你该好好待她。”

该好好待她…

帷帐内,空气凝滞,一片死寂。

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依旧在交缠。

良久,谢以辞僵硬的唇角倏然扯出个笑,齿缝中挤出三个字,“你,极好。”

这个笑,似透着森森寒意,叫崔雨烟有些悚然,她谨慎的缩了缩肩,“王爷何故生恼,是我说错话了?”

“怎会,王妃所言极是,我自会好好待蓉儿,”

谢以辞眸底笑意愈浓,“不过同样不该冷落了你这位贤妻。”

话音刚落,他手臂扬起,下一瞬,帷帐内响起沉闷的锦缎撕裂声。

崔雨烟双目一下子圆大,还没反应过来,唇就被堵住。

连带着她即将溢出口的惊呼声也被堵住。

谢以辞牢牢扣着她的后颈,不容她躲避,

给予的吻有些发狠,甚至透着凶残。

整整一夜,从未有过的疾风骤雨,像是要将崔雨烟狠狠击溃。

她一开始还强忍着,后面忍不住推他。

可是身上人全没了往日里的隐忍克制。

他仿佛变成了凶神恶煞,能吃人的恶鬼。

好几个瞬间,崔雨烟甚至觉得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天明。

她会直接死在回家的前一夜,死在他的怀里…

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,身上才骤然一轻,她得以喘息。

腰间钳制的手松开,已经脱力的崔雨烟软趴趴的倒在被褥上,半张脸埋进枕头里。

谢以辞支着身子,伸手去捞她下巴,看着面唇绯红,眼神涣散的女人,唇扯了个弧度。

“还是这个时候最乖。”

崔雨烟眼睫轻轻颤动,眸中滑出清泪。

“哭什么,”谢以辞拂去她的泪,轻笑了声:“也不怕脱水,不如喝点茶再接着哭。”

讥嘲的话语,意味不明的笑声,字字入耳。

纤细的手指,根根收拢,几乎刺破软枕。

这一年里,崔雨烟想过很多次,离开的最后一晚,他们会是怎么样的。

她并非铁石心肠,分别在即,一定也会心有不舍。

会说点好听的话,温言软语哄哄他,留给他的记忆,一定得是温情脉脉的。

后来,得知他要迎娶侧妃,她想,那些温情可能没有了。

他再得佳人,她脱离世界,他们可以两不相欠。

可无论如何,崔雨烟都从未想过,他们的最后一晚,会是这样不堪。

她竟然会在他这里……

“别哭,”谢以辞又来亲她,“没让你疼,哭什么。”

除了最开始没轻没重外,后面他哪里有下狠手欺负她。

最多,只是没体恤她而已。

他将人揽进怀里,手顺着脊背,落在她后腰,轻轻揉着,“累了今日就不要出门,好好在家歇着。”

崔雨烟紧闭着眼,没有说话。

谢以辞给她揉了会儿腰,外头天色已经大亮,见怀里女人不理自己,他叹了口气,“行了,你歇着吧。”

他辛苦一夜,又要上朝去了。

掀被下了榻,没有唤婢女进来伺候更衣,谢以辞自个儿穿戴好,一回头,发现榻上的女人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。

他眉头微蹙,几步走近,“恼什么?你我夫妻,即便要的过分了些,又有何不妥?”

这话自然是没有人答的。

榻上女人还是那副一动不动的死样子。

谢以辞满心的不悦,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。

他弯腰俯身,“别恼了,我回来给你带云片糕吃。”

昔年,两人定情后,高高在上的冷漠皇子无师自通学会了哄人,也懂得买好吃的给心爱的姑娘。

只是以后,再也不会有云片糕了。

他们这辈子,就到这里了。

………

谢以辞离开没多久,夏枝走了进来。

见到榻上汗湿鬓发的主子,她面上满是笑意,喜道:“王爷心里还是有您的。”

侧妃进门的日子,竟然来了正院。

在没有什么比,让一个女子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更丢颜面的事了。

这样相比起来,昨日那杯酒又算得了什么。

崔雨烟没有理会她的话,而是吩咐道,“将妆台底下,那个箱子拿来。”

说是箱子,其实很小。

正正方方的檀木盒,一手就能拿起,上头挂了两把锁。

作为陪嫁丫鬟,夏枝当然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。

昌平侯府嫡长女嫁入皇家,嫁妆自然不薄,光是陪房的奴仆就好几十人,那些身契都在里头呢。

崔雨烟将盒子打开,在一叠厚厚契纸中,翻出几张,交给夏枝。

“这些是你还有冬枝她们几个的身契,我就不把她们喊进来一个一个给了,你交给她们吧。”

夏枝大惊失色:“姑娘这是要赶我们走?”

第5章 要干干净净的回家

“没有赶你们走的意思,只是你们伺候我多年,放你们自由身,是我早就有的打算,也是全了咱们主仆一场情意,”

崔雨烟挤出个淡淡的笑,安抚道:“你们想留在我身边伺候,有没有身契都是一样的。”

这是何等的尊重。

夏枝感动不已,接过身契,屈膝磕头谢恩。

“起来,”崔雨烟轻轻抬手,疲乏的揉了揉眉心:“我有些累想好好歇歇,早膳就不吃了。”

昨夜寝屋动静闹的太久,她家主子怕是一夜没睡。

的确该好好歇着。

夏枝闻言就要退下,想到什么,又请示道:“若是李侧妃来请安,可要通禀?”

“她不会来的,”崔雨烟已经重新躺下,声音闷闷的,“若真来了,你打发她回去就行,叫她日后也无需过来请安。”

她实在累的很,也没有闲心跟其他女人玩勾心斗角的雌竞。

这一歇,就歇到了晌午过后,脑中电子音滋滋作响。

系统要苏醒了。

夏枝进来伺候,低声禀着,“李侧妃上午来了,奴婢告诉她您叫她回去,她却不肯领情呢,认为您是给她吃闭门羹,愣是青着脸在檐下站了半柱香才离开。”

即将回家的崔雨烟此刻满脑子思索要怎么死,闻言理都没理。

夏枝瞅了眼主子的神色,突然凑近些,笑道:“王爷晌午派了人回来,问您起没起,道是今天会早些回来陪您。”

昨日侧妃进门,她们几个身边伺候的奴仆都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。

现在见王爷先是未去洞房,有心要缓和夫妻关系,重新恢复往日恩爱的意思。

那便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。

但崔雨烟闻言却是一惊,“早些回来?”

这怎么行,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,谢以辞要是提前回来,她还怎么寻死。

想着,她急声吩咐:“备水,我要沐浴。”

她要干干净净的回家。

沐浴更衣,挽了个简单的发式,浑身上下很是素净,除了发上插了支玉簪外,什么首饰都没佩戴。

崔雨烟开始琢磨,自己该找个什么死法。

临时去搞毒药,肯定是搞不到了,而且王府护卫重重,万一被谢以辞的人发现,反倒生出不必要的波折。

上吊,舌头得伸老长,丑不说,还容易被救下,前功尽弃。

割腕,看着鲜血流尽,时间太久,同样容易被救下。

纵火焚身?

……算了吧。

被活活烧死太煎熬了。

再说,要是被忠仆救出去,没死成,身体却烧伤了怎么办。

这么好的院子,烧毁了也可惜。

那,跳湖?

这样冷的天,跳进去没多久估计就得被冻死,倒是挺利落的。

就是……

崔雨烟问旁边伺候用膳的冬枝,“下了两日大雪,后院莲花池冻上没有?”

冬枝一愣,“这个奴婢倒是不知。”

她们都是大丫鬟,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,这样的雪天,无事是不会往外走的。

崔雨烟撂下筷子站起身,“咱们去看看。”

她琢磨着,要是湖水没冻上,那就跳下去。

要是湖水冻上了,她就回来干净利落的抹脖子。

就用谢以辞送她的那把匕首。

一刀封喉。

总之,她是一定要死的。

隆冬腊月,冰天雪地,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。

崔雨烟裹上厚厚狐裘,又拿了暖手炉,只点了夏枝冬枝两个跟着。

主仆三人,朝着后院莲花池而去。

夏枝冬枝百思不得其解。

莲花池,是夏天该赏的景儿,现在是冬日,一池的荷花早就凋谢,又哪里值得主子专程跑去瞧有没有结冰。

便是要去赏雪景,也至少该让她们备上碳炉和热茶,暖暖身子。

崔雨烟无暇顾及其他。

她脑中系统刚刚彻底苏醒。

再次朝她确认:【宿主确定要回去吗?】

崔雨烟脚步不停,用意念作答,“确定。”

【好的,送你回去的能量已经够了,你可以选个死法脱离世界。】

听见这话时,崔雨烟已经到了莲花池旁。

那片夏日美不胜收的池子,这会儿结冰了。

厚度不知,但确实结冰了。

崔雨烟有些失望自己白走一趟,但来不及失望太久,归心似箭的她,就毫不犹豫准备折返回去抹脖子。

自刎而死,疼是疼了点,但为了回家,顾不了那么多。

就是飚出来的鲜血肯定很吓人,房间也会很难收拾。

只能辛苦底下伺候的人了。

胡七八糟的想着,正转身,眼角余光瞥见几米开外的转角处,出现李婉蓉的身影。

那边也瞧见了她。

面色微变后,扯着嗓子唤了声,“姐姐竟也在此。”

相较于她只带了两个婢女,李婉蓉身后跟着的人就要多些。

丫鬟婆子林林总总十余人,有的捧着碳炉,有的捧着笔墨,茶壶,杯具。

看样子是准备品茶赏雪,兴致来了,也许还打算作画。

崔雨烟依稀记得,李婉蓉的丹青,在京城众多贵女中,也是一绝。

几步功夫,人很快就走到她面前。

新婚之夜受到冷落,李婉蓉如何会高兴,此刻看着罪魁祸首,唇边笑意都透着几分冷。

“今儿一早,我有心去给姐姐请安,竟被拒之门外,想必姐姐昨儿个是累着起不来了,怎么还有力气来此闲逛。”

这是指责她不贤良大度,有意给新进门的侧妃立规矩。

崔雨烟归心似箭,实在没工夫跟她打机锋,听见她的话,敷衍的点点头,“我这就回去。”

正正经经的当家主母,在自家院子里遇见妾氏,第一反应,竟然是避之不及。

李婉蓉那边几个丫鬟婆子眼神都变了。

显然没想到,堂堂侯府嫡女,嫁进王府持家三年,竟然是这样一个软性子。

崔雨烟可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,一句话说完,转身就要走。

“慢着!”

李婉蓉哼笑道,“妹妹大喜日子,姐姐都做得出用下作手段争宠,现在又做这么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做什么。”

她这话说的够嘲讽,但前头人却跟没听见一样,脚步都不带停的。

完完全全没把她放在眼里。

独守空闺一晚,上午又吃了场闭门羹的李婉蓉,再次被忽视,面色一下变得铁青,吩咐左右:“拦下她!”

第6章 落水,脉象已绝

她身边跟着的都是她的心腹陪嫁,得令,当即追了上来,就要留人。

“大胆!”夏枝冬枝见状,喝道:“尔等敢冒犯王妃?”

前后都是人,崔雨烟无奈止步,对李婉蓉道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这样拦着我,是以下犯上。”

“是不是以下犯上,姐姐说了可不算,”

李婉蓉似笑非笑:“虽然不知姐姐昨夜用的什么手段,笼络住了以辞哥哥,但我相信,他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。”

昨日的大婚,给了她无与伦比的自信。

“当着那样多宾客的面,以辞哥哥都允许我羞辱你,这算什么以下犯上,”

说着话,李婉蓉眸光扫过连廊角落,突然一顿,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:“姐姐若是还不肯信,不如试试,看看夫君他会选谁?”

读遍古今中外无数话本子的崔雨烟瞳孔倏然瞪大,当即就猜到,应该是谢以辞来了,还就在不远处。

平常早出晚归的男人,这才半下午的,竟然真的回来了。

谢以辞一回来,要是一直跟着她,那她今天还有寻死的机会吗?

错过了今天,她还能回去吗?

心念急转间,崔雨烟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。

她寻死的事绝对不能出差错。

在李婉蓉伸手过来拽她时,连挣扎都没有,反而极为配合的被她扯着直接往旁边莲花池倒去。

既然没办法回去抹脖子,那就赌这层冰不厚,承受不起她跟李婉蓉两个人的重量。

大雪纷飞,刚刚扫干净的青石板砖,很快又积了薄薄一层,脚踩在上面,本来就有些滑,这么重重一跌,更是方便助力。

‘咔嚓’一声轻响,两个人的重量,将薄冰压碎。

崔雨烟赌赢了。

湖水瞬间包围过来,刺骨的寒意,将她淹没。

被湖水遮挡,视线一片模糊,崔雨烟隐约看见男人飞扑下来的身影。

谢以辞甚至连身上墨色大氅都来不及解,几乎是在她落水的下一刻,就跳进湖里,一把抓住她的肩膀,将她捞出水面。

他对旁边不断挣扎呼救的李婉蓉完全视而不见,半点也没迟疑快速抱着怀里人上岸。

飞快解开她身上湿透的狐裘斗篷,脱了她的外衫,又将自己的大氅也解开,把她死死抱在怀里,宽大的手掌贴在她背上,疯狂往她体内灌输内力。

“窈窈,窈窈醒醒!”

怀里人双目紧闭,面唇发白,气息……

“府医!”谢以辞暴喝:“去把府医都叫过来!”

“是!”

岸上乱成一片。

有领命去请府医的侍卫,还有惊叫的丫鬟婆子们。

李婉蓉还在湖里挣扎,可她身上斗篷同样浸了水,压的她不断往下沉。

她的乳母壮着胆子来求谢以辞救人。

却被谢以辞那双满是暴戾之气的红眸吓的噤声,好在很快有侍卫跳了下去,将李婉蓉捞了上来。

这一番折腾,李婉蓉比崔雨烟在水里多待了足足半盏茶时间,然而,她被救上岸时,意识竟然还是清醒的。

见谢以辞抱着人要走,她哭嚎出声,“夫君不要蓉儿了吗?”

身后嘶声力竭的哭喊,谢以辞恍若未闻,脚步都没停一下,抱着怀里女人疾步匆匆离开。

仔细一看,都能看见这位素来沉稳内敛,不动声色的男人手臂在抖。

就连下颌骨都同样在隐隐发颤。

系统道:【看这情形,谢以辞心里的人依旧是你,他纳妾是有苦衷的。】

崔雨烟漂浮在空中,面色无波无澜。

系统很给力,她落水或许都不超过一分钟,这么短短的时间,灵魂已经被捕捉出身体。

它要的只是一个她脱离世界的合理契机,并非一定要她断气。

身体虚弱的王妃,寒冬腊月落进冰湖,时间再短,也是有可能猝死的。

系统道:【你可以以灵魂体形式存在这个世界三天,想不想看看谢以辞确定你死亡后,会怎么报仇?】

“……算了吧,”崔雨烟摇头:“不重要了。”

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
人已经‘死’了,报仇不报仇的,有什么用。

她跟李婉蓉一共才见两面,谈不上深仇大恨,唯一的矛盾,也是因为一个谢以辞而起。

将两个女人娶进门的是他,比起去憎恨另外一个女人,崔雨烟只觉一身轻松。

她笑道:“送我回去吧。”

【好狠心的女人…】

系统嘀嘀咕咕吐槽着,却还是按照契约办事。

很快,一道温暖的光晕将崔雨烟包裹,她渐渐失去意识。

视线最后,是那个男人,抱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。

一切在回归正轨。

蒹霞院。

四位府医全部被请了过来,谢以辞将崔雨烟抱到榻上,给大夫腾出空间,扯下腰间玉牌给李勇,“快马加鞭,用最快的速度去请刘太医过来。”

刘太医一手金针之术出神入化,曾经安庆郡主气息已断,被他施了几针,竟将那口气重新续上。

李勇看了眼被府医们围着诊治的主母,心中一阵惊涛骇浪,什么都不敢多说,领命而去。

这边,围着崔雨烟望闻听切一番后,府医们面面相觑,‘噗通’一声,跪倒在地。

“王妃…脉象断绝,已…已…”

后头几个字,嗓音抖了又抖,说不出来。

谢以辞直直的站着,面容一片死白,只有那双眸子红的怪异,“她落水不超过十息,你们告诉我脉象已绝?”

“这……”

府医们噤若寒蝉,不敢作答。

“庸医!一群庸医!”

心口密密麻麻的惶恐,转换成无边的杀意,谢以辞只恨不得将这几个晦气东西砍了。

他的窈窈素来康健,落水即刻就被他救起,用内力暖热了身子,怎么会脉象已绝。

连身中剧毒的李婉蓉落水那样久,都还好好的,她怎么会脉象已绝!

谢以辞几步走到榻边,看着安静躺着的姑娘。

她在他眼皮子底下,出事了。

他眼睁睁看着她跌入冰湖。

谢以辞手止不住的发颤,房内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,谁也不敢抬头看主子爷的失态。

良久,他抬起发颤的手,狠狠抹了把脸,掀被上床,将人牢牢抱进怀里。

“别怕,别怕窈窈,没事的…太医马上就来了,没事的…”

不会出事的。

第7章 终于回家

【任务圆满结束,答应给你的任务奖励已经发放。】

科技时代,京市,某医院。

系统很是讲信用。

崔雨烟一清醒,脑中电子音就恰时响起。

她看着手中凭空出现的小药瓶,打开往里头瞧了一眼。

一颗圆鼓鼓的褐色药丸在里面静静躺着。

系统:【这是药界最新一代的十全大补丸,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生灵体质,一颗就能百病全消。】

浓郁的药香顺着瓶口往外溢,不过浅浅嗅了嗅,崔雨烟那刚刚醒来,还昏沉沉的脑子都清明许多。

真是神丹妙药。

一定能救下她哥哥。

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多年的工,终于拿到好处的崔雨烟面色一喜,“谢谢你。”

【客气什么,】

系统道:【乾元大帝可不好攻略,你完成了任务,丹药是凭自己本事获得,不用道谢。】

不好攻略…

崔雨烟想起了当日,系统找到她时说的话。

它自称是无边混沌中应运而生之物,生来无实体,也无七情六欲,只对人间气运和生灵的愿力感兴趣,最爱在亿万世界中穿寻,捕捉哪个世界的气运最盛,生灵愿力最浓厚。

之所以会找上她,让她去大越王朝攻略谢以辞,是因为那个世界的历史轨迹,在谢以辞驾崩后,那片土地上的人民,没多久将会面临史无前例的至暗时刻。

群雄割据,各自争霸。

你方唱罢我登场,光是有记载的政权就有十好几个。

皇帝更是不稀奇,你家有,我家也有。

他们打的昏天暗地。

各方外族也趁机入侵,疯狂肆虐越地,以越人为食,烧杀抢掠近百年。

最后千里赤地,白骨森森随地可见,十室九空,入口十不存一。

这段历史,被那个时代的后世称为惨绝人寰的炼狱。

不堪提及的屈辱。

且,因为战乱频繁,无数书籍毁坏,导致文化断层,让越朝往前的历史遗迹也难以勘察。

但凡读到这段历史的后世人,都不自觉凝聚一缕纯净愿力。

祈愿,如果能改变那个时代的历史进程就好了。

以少积多,于是,系统应运而生。

它想吞食这些愿力,就得接下这个任务。

推算许久,发现想改变历史走向的点,应在大越史上最后一位能称之为大帝的谢以辞身上。

现存可考证的历史记载,这位大帝十八岁授封上将军,二十岁封誉王,五年后成为太子,仅仅一年登基为帝,驾崩年月不详,但估算三十五以上,不超过四十岁。

在位短短十余年,文治武功样样拿得出手,功绩彪炳史册。

叫后人诟病的事仅有两件,其一,他没子嗣。

非但没子嗣,甚至翻遍史书也找不到他的任何一个后宫妃嫔存在的迹象。

就连野史都找不到一个跟他有关的桃色新闻。

无子无女,无妻无妾。

后世史学专家以此推断,他不是经年打仗,伤了男人根本,那大概就是有断袖之癖,且是对女人提不起一点兴趣的那种。

不然,为了皇位后继有人,就算再不喜欢,捏着鼻子也该纳几个妃嫔绵延子嗣。

可他没有。

并且,他在死之前,都没有在宗室过继一位继承人。

导致他死之后,没有储君继位出来主持局面,群龙无首。

国不可一日无君。

朝中大臣们紧急推举了一位宗室王爷登基,但这种名不正言不顺,非嫡非长非贤,不过被大臣临时架上去的皇帝,其他宗室王爷哪里肯服气。

三年就被逼宫。

逼宫的那位坐上龙椅。

依旧不足以服众,很快又被逼宫。

如此在谢以辞死后短短十余年内,大越换了不知多少位皇帝,直到其他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们也不干了。

帝位如此儿戏,随意就能易主,显然大越王朝气运已尽,那他们为什么不能争一争?

于是,开始了那段至暗历史。

这是谢以辞第二件叫后人诟病的事。

无嗣就罢了,竟然没安排好顺位继承人,导致异心四起,引来几乎灭族之祸。

系统检测到谢以辞身体没有问题,觉得这个任务实在简单。

至于性取向,这个又不难,只要早早出现,让他喜欢上女人,引导他走上正途。

让他能诞下一位受宗室认可,群臣尊崇的正统继承人就好了。

要知道,在谢以辞治理下的大越,还是盛世。

哪怕他生下一个再平庸的儿子,也不至于在短短十余年间,生灵涂炭。

至于,系统为什么偏偏挑中崔雨烟?

那是因为她的灵魂不受大越王朝气运排斥。

仿佛她生来就是那个世界的人一般。

这一点,让系统在亿万生灵中选择了她。

恰好当时崔雨烟养兄陆沉出了事故,半身瘫痪,医生断定恢复行走能力的可能不到万分之一。

陆沉是陆氏集团继承人,自幼就是别人家的孩子,性情沉稳,矜贵内敛,早早就接手了家族企业,管理的井井有条。

从出生起,陆沉就站在金字塔顶端,不出意外,他会一直站在那里,受众人仰望。

但,这个意外就是出了。

一场车祸,让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,再也站不起来。

残疾。

是天崩地裂的打击。

崔雨烟受陆家养育之恩,跟陆沉这个养兄从小长大,关系很好,怎么忍心见他一蹶不振。

没有办法也就算了,既然遇见了系统,问清楚任务奖励里面有能救陆沉的药后,她直接就答应了。

她在大越王朝从十岁待到二十岁,足足十年。

这会儿回想起那边的一切,却总觉得似水中花镜中月,朦朦胧胧的感觉,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。

十年间的亲情,爱情,友情。

那样多的回忆,随着梦醒,都渐渐变得模糊。

看着房间内现代化的装修,崔雨烟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。

她,终于回来了。

盼了十年。

她成功了。

这时,系统提出告别。

【你的任务完成,奖励也已经发放,本系统也得回去吞吃愿力了。】

为了不给崔雨烟造成困扰,它将这个世界的时间调慢了无数倍。

大越王朝过去十年,这边过去仅仅一夜。

所耗费的能量大大超出了它自己的预期。

它饿得很。

第8章 现代

它饿得很。

好在,任务完成的特别完美。

谢以辞成功喜欢上了女人。

更惊喜的是,他跟世间绝大部分男人一样有着喜新厌旧的劣根性,成婚才三年,就将侧妃迎进门。

不管有没有误会吧,齐人之福他是的的确确享了。

这足以证明,现在的谢以辞对女人是不反感的。

那绵延子嗣不是顺理成章的的事吗?

不愁他这一世会没有孩子。

系统喜滋滋的离开,心心念念想着回去吞食愿力。

崔雨烟礼貌道别。

她对这位突然冒出的系统,感官很好。

对方诚信,从一开始就跟她讲明了利弊,获得她同意后,才将她灵魂带往大越王朝,任务完成后也遵守契约将她送了回来。

还丝毫没有影响她这边的生活,现在回来,对她来说只是一夜睡醒,却多了一颗能让哥哥重新站起来的药。

真是一场完美的交易呢。

崔雨烟看着手中的药瓶,欢喜不已。

立刻动身,准备去给哥哥送药。

……

陆氏集团,总部,顶楼。

总裁办那些助理们,各个埋头干活。

气氛压抑沉闷。

崔雨烟来的次数不少,知道从前不是这样的。

自从车祸以来,陆沉大受打击,颓废过好长一段时间,公司一直是陆父顶着。

但没多久,爱子出事,忧虑交加的陆父,也住进了医院。

陆沉不得不振作起来,但是双腿残疾让他性情大变,从之前的温润内敛,变得有些阴晴不定。

身边的助理们,自然各个夹着尾巴做事。

见崔雨烟这位集团大小姐过来,总助面上浮现一抹惊喜,急忙引路:“总裁在办公室,您请。”

这位妹妹面子大,总裁心情再不好,都从没当着她的面,发过脾气。

至少,今天日子好过些了。

他亲自将人迎了进去。

崔雨烟一进门,见到伏案工作的男人,鼻头就发酸。

她的哥哥瘦了好多,依旧英俊好看,只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。

目光落身上太久,陆沉掀眸看了过来,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微动,“窈窈。”

熟悉至极的两个字,听得崔雨烟感到一阵莫名恍惚。

那个人,好像也是这样喊她的。

“站在那里做什么,过来坐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崔雨烟回神,几步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,面露踌躇之色。

陆沉合上企划书,看向妹妹:“有什么事说吧。”

来的路上,崔雨烟还是没想好如何跟他解释丹药出处,默了默,问:“哥哥,你信我吗?”

“……”陆沉捏了捏眉心,耐着性子点头,“信,有什么事你只管说。”

得了他的话,崔雨烟直接从包里掏出药瓶,道:“这是我费尽很大功夫得到的丹药,包治百病,你试试吧。”

丹药、包治百病…

用过中西医无数手段,都没有恢复行走能力的陆沉额间青筋突突直跳。

但凡换个人说这种话,他只会视作羞辱,早被他赶出去了。

可这个人是他的妹妹,还在上大学,只是担心自己的妹妹。

陆沉深吸口气,“花了多少钱?”

瞧她郑重的模样,绝对不是小数目。

该不会把零花钱全砸进去了吧?

——总归都是为了自己。

这么想着,陆沉竟然生出几分感动,“跟哥哥说,我去给你讨回来。”

崔雨烟没有理会这哄孩子的话。

她拔了塞子,将那粒褐色药丸倒在掌心,也没再解释,直接就往他唇边送。

“哥哥快吃了它,一定毒不死你的,或许有效果呢。”

浓郁的药香灌入鼻尖。

陆沉有些无奈的将送到嘴边的药丸咽下。

他倒不担心吃出什么好歹,毕竟法治社会,坑蒙拐骗也只会谋财,不会害命。

这药丸,估计就是寻常的糖丸,染了点药香来迷惑人而已。

结果,竟然入口即化,顺着喉管进了肚子里。

没一会儿,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,很快,这种暖洋洋的感觉,蔓延至全身筋脉。

“什么感觉?”崔雨烟盯着他的表情,“有没有反应?”

陆沉浑身僵硬,喉结滚动了下,眸中光芒大盛,“这药,你哪里买的?”

“没花钱,是机缘巧合下得到的,普天之下只有这一粒,”

崔雨烟言语闪烁,“哥哥别问了,你信我,这颗丹药足够治好你的腿。”

生死人肉白骨。

只要吊着口气,就能把人救回来。

陆沉看出她的为难,没再多问。

他垂眸,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,嗓音发哑:“它有了点知觉。”

被国内外,顶尖专家判定死刑的腿。

有了知觉。

对陆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。

但到底不是玄幻世界,有了知觉,跟直接就能起来走,还是有一定的距离。

接下来的日子,陆沉开始积极复建。

双腿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。

一个月的时间,他成功站了起来。

三个月,已经能手扶着墙走动。

半年时间,他丢掉拐杖,也不需要人搀扶,可以在房间短时间内行走自如。

一年后,他出门也不用坐轮椅了。

昔日的天之骄子,完完全全恢复如初。

这是医学奇迹。

连医生也找不出原因的医学奇迹。

陆沉并没有将那粒丹药的事,告诉第三人。

也没有再问妹妹,那样的灵丹妙药,是哪里获得的。

在能摆脱轮椅,独自出门的那天,他去了崔雨烟的学校。

直接在女寝楼下等着。

落叶枯黄的秋日。

他套了件连帽卫衣,黑色长裤,短发垂落在额间,靠在车旁,侧脸线条干净流畅,很吸睛。

过往的学生,都不自觉多看他两眼。

崔雨烟见到在外面双腿站起来的哥哥,又惊又喜。

陆晨招了招手,等人到了面前,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,“走,领你去吃饭。”

兄妹俩没挑地方,直接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很普通的中餐厅,锅气十足的小炒,铺满了桌面。

彻底康复。

必然是要喝酒庆祝的。

崔雨烟已经大二,早就会喝酒了,但酒量实在不怎么样。

属于又菜又能喝的那种。

一瓶啤酒下肚,就有些上头。

等一顿饭吃完,她已经醉了个七七八八。

第9章 叮咚,系统要求售后服务

陆沉将人扶上后座,自己也坐了上来。

崔雨烟歪靠在车窗边,看着外头飞速倒退的霓虹灯,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。

十年。

她在大越待了十年。